夜未央拿過勞桑心手中的殘陽劍,輕拭着,口中道:“你可知殘陽瀝皿的傳說?
相傳殘陽瀝皿曆世百年,每一任的劍主都會結為夫妻,無論經曆何種磨難,有過多少恩怨情仇,最終都會締結良緣。
百年來,從未破例。
”
勞桑心睜大眼睛看着夜未央,領主說這話什麼意思?
他是說自己和莊伏樓會是一對?
這時,夜未央接着道:“一百三十年前的江疏影和謝青花,殘陽瀝皿的第一任主人,兩人恩愛有加,羨煞無數後人。
然而,傳到第二代的司馬秋漁與韓溪城手裡,卻變成了魔女與俠士相愛相殺的武器,兩人鬥了一輩了,臨死還是結為了夫妻。
”
這段武林傳記,勞桑心并不曾聽聞過,此時聽夜未央說起,竟也能感覺到其中的波折心酸。
自古正邪不兩立,魔女與俠士無論多麼相愛,終究會被世俗所累。
“一百多年前的東方雪和酒城客,是殘陽瀝皿的第三任傳人。
一個是奔波于江湖的俠女,一個是嗜酒如命的書生。
陰差陽錯之下,瀝皿劍到了酒城客的手中,本就讨厭江湖中人的他,不得已也過起了殺戮的生活。
東方雪憐其身世,委身下嫁于他,遷就了他大半輩子,最終忍無可忍,夫妻二人決戰荒野,雙雙殒命。
”
東方雪這個名字,勞桑心卻是聽過的,相傳她是謝青花的親傳女弟子,武功與智慧都盡得神女真傳,一代名門東方門的創始人。
這樣的女子,也難逃宿命的糾葛嗎?
“九十多年前的軒轅天涯和董清揚,一個是軒轅伢子的孫女,一個是洛陽董家的少主,這二人繼承了殘陽瀝皿之後,過的倒也圓滿。
而他們的孫子董永升,正是瀝皿劍的第五任傳人,當時手持殘陽的,是蘇州城夜家堡的五小姐,夜即華。
二人雖然曆經坎坷,卻也是一對令無數江湖中人羨慕的人中龍鳳。
”
這一段,勞桑心聽過很多。
江湖中人怕是沒有幾個會不記得傾城公子和夜即華的事吧?
畢竟,那是蘇州城東華客棧的由來,也是舞獅台崛起的經過。
蘇州城風光的背後,承載的卻是先人的靈魂,有多少華而不實的人,在這個舞台上演一幕幕的苦情戲,生怕别人會将先人遺忘。
卻不知道,真正的名滿天下的人,是可以名垂千古的。
夜未央頓了頓,又道:“四十多年前的白相成和柳風情,靈淵閣的已故掌門人,與一名青樓女子互生情愫,恩怨糾葛了大半輩子。
雙方臨死之際,一個把殘陽劍傳給了莫天都,一個把瀝皿劍傳給了玉蕭依,讓原本是天各一方的兩人冥冥中相識,最後結為夫妻。
後來,玉蕭依因為武功盡失,瀝皿劍便不知所蹤,想來是被帶回了靈淵閣,交到了莊伏樓的手中。
你這殘陽劍的來曆,我也不用細說,想必你也明白,正是十年前從莫天都那裡弄來的。
你需知道,這些前任主人,無一不是夫妻。
”
聽完這些,勞桑心感覺已經麻木了。
所有的緣分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嗎,那她在這個世上苦苦掙紮還有什麼意思?
夜未央說完後,彈了一下劍身,深邃的眼睛看向勞桑心,道:“當然。
我是不信命的。
跟你說這些故事,隻是讓你心裡有個底,無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一切都需你自己把握。
雖說你和莊伏樓會有感情糾葛,但如果你喜歡的是霍春秋,不妨自己去争取。
我相信,人定勝天。
”
聽了這句話,勞桑心卻是一熱。
是啊,什麼命不命的,從來都不能支配她,若是如此,她又怎麼能夠活到現在?
勞桑心低頭莞笑,接過殘陽劍,道:“領主,我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會自己争取的。
”包括,努力留在這個人的身邊。
夜未央走向窗戶邊,看着窗外,随口問道:“孟傳情的傷還沒有好嗎?
一天沒見他,莫不是還躲在房中療傷?
”
勞桑心道:“上次武林莊一戰,他傷的太重了。
縱然有莊伏樓和南無詩輪流為他療傷,怕是也得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好。
”
“哦?
”夜未央有些驚訝,“南無詩對孟傳情那麼好?
這可不像是她的風格啊!
”
勞桑心正欲回話,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對夜未央搖了搖頭,眼角瞥向門口方向。
這兩人多年共事,是何等的默契,隻此一個動作,夜未央就明白了,門外有人偷聽。
沒有武功就是這麼弱勢,想想從前,來人尚未靠近,他就會立即感應到,如今卻要靠勞桑心來提醒他。
夜未央是越想越不甘,努努嘴,示意勞桑心前去查看。
勞桑心猛地打開門,見了門外的人,怒問道:“你在幹什麼?
”
霍春秋尴尬地摸着鼻子,笑道:“我就是來問問,裡面那個,究竟是你大哥,還是二哥?
”
勞桑心不禁青筋暴起,一腳踹向霍春秋,“滾!
”
霍春秋一見勞桑心翻臉,急忙好話說着,“别别别,你别生氣,我走就是了。
”一溜煙地跑了。
屋中,夜未央看着兩人,笑意盎然。
勞桑心離開一會兒後,江才情回來了,他是從隔壁兩個女子的房中出來的。
顯然,這段時間裡,他一直跟孟傳心在一起。
夜未央卻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農秋音并不在房中。
他急忙問江才情,“小白,農兒呢?
”
江才情道:“不知道。
”他去找孟傳心的時候,農秋音已經不見了。
那女人的生死他從不關心,也就沒有問孟傳心她的去處。
夜未央噌的一下起身,直奔孟傳心的房間,問:“孟姑娘,農兒是不是被南無詩帶走了?
”他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這一種可能。
孟傳心看着他,訝異,他怎麼會知道老闆娘的真實身份?
雖然心中懷疑,她還是點了點頭,冷聲道:“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
我看農姑娘武功不弱,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
”
夜未央心想,我倒不怕農兒有什麼危險,隻怕南無詩會對農兒說教,在背後黑自己啊。
不過,黑不黑得成,就不一定了。
“你找我到底什麼事啊?
”
飛龍引客棧不遠處的華裳橋上,農秋音一臉不耐煩地看着南無詩。
這個姑娘心思單純,待人全憑第一印象,感覺對自己沒有敵意的,她都能笑臉相對。
但若是第一面就讓她心生介懷,此後見面,她必定是全身充滿了戒備。
南無詩因為之前拒絕夜未央住店,所以,農秋音對她有些小小的怨氣,說話語氣就有些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