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慕淺領着霍祁然回房,給他洗了澡,吹幹頭發,将他趕到床上,霍祁然卻絲毫沒有睡意,隻是抱着被子看着她,“媽媽……”
“想幹嘛?
”慕淺一聽就知道他有所求,睨了他一眼。
霍祁然立刻道:“我想去跟外公睡,聽外公講故事!
”
慕淺正為他整理衣服的動作不由得微微一頓,随後才回答道:“不行。
”
“為什麼?
”霍祁然立刻失望地撅起了嘴。
慕淺緩緩道:“我跟你說過,外公最近身體不好,不可以讓他太辛苦,所以你也不能跟他一起睡。
”
霍祁然聽了,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卻仍舊是一副不怎麼甘心的模樣。
“快躺下睡覺。
”慕淺說。
霍祁然扒拉着被子,正準備躺下去,卻忽然就聽到了敲門聲,他一雙眼睛立刻睜得圓圓的,期待地看着門口。
聽到這敲門聲,慕淺又是一頓,随後才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人,果然是陸與川。
“我聽到你們還在說話,過來看看祁然。
”陸與川笑着看向屋子裡,看見霍祁然之後,很快道,“祁然,今天晚上要不要跟外公睡?
”
“好!
”霍祁然立刻從被窩裡翻了起來,翻到一半,又想起慕淺的話,停住動作,隻是看着慕淺。
慕淺看着陸與川道:“你今天已經夠累了,身體又沒完全恢複,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真當自己是鐵打的啊!
”
陸與川擡起手來,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也許有祁然在我身邊,我可以睡得更好呢?
”
慕淺一時語窒,陸與川已經朝着床上的霍祁然伸出手來,“祁然,來。
”
霍祁然知道自己得到了允許,立刻翻身下床,蹬蹬蹬地跑到陸與川身邊,被陸與川一下子抱起來,跟慕淺說了句“媽媽晚安”,就跟着陸與川回他的房間去了。
慕淺轉身回到卧室,在床前僵立許久。
直至手機忽然響起,她才回過神來,有些焦躁地四下翻找了一下手機,最終才在霍祁然的衣服底下翻出電話,接了起來。
“還沒睡?
”電話那頭傳來霍靳西的聲音。
慕淺聽着他的聲音,沒有回答。
霍靳西等待片刻,很快道:“怎麼了?
”
好一會兒,慕淺才低低開口喊了他一聲:“霍靳西……”
霍靳西安靜片刻,應了一聲。
慕淺躺回到床上,才終于又開口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
“你是希望我早點回來,還是不希望?
”霍靳西反問。
慕淺蓦地頓了頓,許久不曾答話。
“祁然呢?
”霍靳西随後才又道。
“去他外公房間睡了。
”慕淺回答,“他越來越喜歡這個外公了。
”
霍靳西聽了,緩緩道:“那至少說明,陸與川是真的疼他,小孩子會知道誰是真心對他好。
”
“是啊……”慕淺淡淡呼出一口氣,眼眶卻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窗外連綿的山巒蟄伏于夜色,分明是一片黑暗,慕淺卻盯着窗戶看了很久。
“霍靳西,你還是早點回來吧。
”很久之後,慕淺才終于又低低開口,道,“有些事情,是該盡早了斷。
”
……
第二天早上,陸與川一早領着霍祁然起床去山邊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慕淺正獨自坐在沙發裡喝牛奶。
陸與川似乎沒想到她這麼早就會坐在這裡,“這麼早就起來了?
肚子餓了嗎?
”
慕淺無力癱倒在沙發裡,“都快餓暈了,誰理我啊。
”
陸與川不由得笑出聲來,“好好好,爸爸這就去給你做飯去。
”
陸與川一邊說着,一邊就系上圍裙,走進了廚房。
慕淺打發了霍祁然去院子裡玩,躺了一會兒之後,也起身走進了廚房,主動打起了下手,“别說我沒貢獻,我可不是隻會吃,什麼都不做的人。
”
陸與川看了她一眼,笑道:“昨天晚上睡得不錯?
”
“山裡空氣好,環境好,睡得好不是正常的嗎?
”慕淺回答。
陸與川又道:“不生靳西的氣了?
”
“我哪是那麼小氣的人。
”慕淺說,“他昨天晚上解釋到半夜,我就暫時相信他好了。
”
陸與川聽了,笑道:“你們還年輕,偶爾鬧鬧别扭是正常的,小打小鬧反而能促進夫妻感情,所以爸爸也不擔心。
”
“那如果他真的欺負我呢?
”慕淺說。
“你說呢?
”陸與川緩緩道,“他要是真的敢欺負你,一,我不會把你交給他,二,我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
慕淺聽了,撇了撇嘴,道:“可惜他欺負我的時候早過去了,那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
她一面說着,一面扯斷了手裡的一根豆芽。
陸與川看了一眼她的動作,轉身看向她,道:“就是因為爸爸錯過了你和沅沅的從前,才更要好好守護你們往後的人生。
你和沅沅,從小都過得不開心,可是從今往後,你們有爸爸做後盾,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爸爸都會支持你們的。
”
“這些話,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慕淺說。
陸與川擡起手來,輕輕擰向了她的耳朵。
慕淺卻又道:“可是你說的時候,還是很好聽。
”
陸與川聽了,再度難以控制地笑了起來。
……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兩日時間過得飛快,當陸與川帶着陸沅和慕淺回到桐城時,淮市已經發生一場劇變。
這天稍早的時候,身居高位的沈霆在家中被帶走,限制人身自由,接受隔離審查。
這一重大事件并未向外公布,暫時隻在内部人士之間流傳,無聲暗湧,驚破許多人的甯靜。
而這些人裡,顯然不包括陸與川。
他是知情人士,更是相關人士,可是在這次的事件之中,他卻有着絕對的自信能夠抽身自保。
一來,他自己早已采取了相關行動,以保自己不被牽涉其中;
二來,即便真的産生什麼意外,他還有一張特赦令。
那是他自己都不曾想過的優待,卻是慕淺一心為他籌謀的。
哪怕他最相信的依然是自己給自己的保障,可是隻要想到這一點,依舊是滿懷欣慰。
将慕淺和霍祁然送回霍家之後,陸與川便對慕淺道:“接下來這段時間爸爸可能會有點忙,未必有時間再過來看你。
等過了這段日子,有時間,我們再去山裡住幾天。
”
慕淺輕輕點了點頭,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隻是道:“你要小心。
”
陸與川微微一笑,很快掉頭離去。
慕淺站在門口,看着他的車子緩緩駛離霍家大宅,眸光始終不曾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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