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出租屋的“家”,肯定現在是不能回的。
他身上現在每一處都還殘留着夏敏的氣息,曹紅麗即使不用眼不用鼻不用手都能夠清楚地感受得到。
去茶樓那些營業場所還早,一般都會九點半才開門,現在電話朋友也不太好,都可能還窩在床上,葉三省突然後悔,自己為何要這樣匆匆開溜,應該多在夏敏家裡睡一會的。
倘若不是周末,現在恐怕滿是上班族了,今天街上卻沒有多少行人,走了一條街,葉三省突然靈光一顯,何不去靈湫寺呆呆?
取了車開到靈湫寺門口停好,買了門票進門,不少着僧袍僧衣的男女在清潔,勞作,葉三省沒有多想,直接到方丈的禅房。
運氣很好,智永正在禅房靜*坐冥思。
葉三省過去坐下,智永掃他一眼,遞了一杯功夫茶過來,葉三省叩謝,飲盡,智永再次沏滿,然後,兩人各自沉吟,都不說話。
現在,他才可以把昨天一天的情況慢慢回想反省。
首先是關關的農莊。
關關應該是一位二代子弟,屬于楊中,石松喬他們那個圈子,她明顯看他不起。
是的,一個地市州的市*委大秘肯定不在她的視線之内。
這沒關系,自己也不會過分在意他們這群人的,除非他們進入同一個賽道。
然後是石松喬。
他越來越感覺到石松喬對自己明顯的排斥,甚至隐隐有些戒備和敵意,這是為什麼?
按理,自己是幫了他們,從臨江古鎮項目的創意,到進入拿下這個項目,到現在直接幫他們解決一些問題,自己都是一個很好的幫助,石松喬為什麼會有相反的感覺?
是因為自己現在承擔了市*委書記的聯絡員,督促這些重點項目?
可是自己明顯不會跟他們為難,隻會協助。
或者,是自己幾次吃飯或者接觸時不經意的言行讓對方産生了某種不好的觀感?
但是無論如何,他得“重建”跟這位石總、二代的關系,因為,他已經跟他打了電話,透露了他的意圖,準備把寶來村的幾千萬投入到臨江古鎮這個項目中去,而石松喬是其中最關鍵的人物。
而且,石松喬不像其他的開發商,根本不會在意自己這個市*委大秘,隻在意這個項目和其中的個人利益。
但是,是不是也可以正好從這裡入手呢?
雖然,葉三省經曆了幾年“商海”浮沉,還是比較讨厭那種損公肥私的人和行為,以及這樣的項目,一般情況下,他會本能地拒絕接觸這樣的項目,但是目前他環顧左右,臨江古鎮是一個最恰當的投資項目。
不是說這個項目最好,風險最小,利潤最大,而是一下要拿幾千萬來投,這是寶來村村民最容易接受的項目,因為臨江古鎮挨着,村民們會本能地認為他們“守”着,資金相對安全。
而幾千萬現金真的不能再在寶來村的賬上趴着了。
他如果繼續在寶來村擔任村支書,還好一些,現在換了心懷叵測的李智,那就是一個巨大的風險了。
這是葉三省和楊中的共識。
所以,他還得跟石松喬妥協,繼續溝通,委屈地把錢奉上,等待别人接收,并且裝作沒看見石松喬将來會在這個項目中謀利。
突然間,葉三省有些明白,為什麼生活和工作會有那麼多不太容易理解的事了。
他以前每每都會問: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
比如最直接的,前天晚上跟杜士誠吃飯,這位省紀委副書記似乎對自己很關心,但葉三省隻覺得毛骨悚然,現在看來,杜士誠“鹹魚翻身”,也可能有很多隐藏在背後的故事。
藏!
王道士和古教授都一再強調,很多人和事都不能看表面,而要看背後的博弈和隐秘,很多時候把問題想得簡單,很多時候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然後是周仲榮。
提拔被否決,這件事塵埃落定,會帶一個什麼樣的變化?
首先是周仲榮的變化。
已經明确。
周仲榮将重振旗鼓,按照他以前的大發展大飛躍戰略繼續高歌猛進,做為秘書,毫無疑問,将跟随市*委書記的步伐,勇猛前沖,這肯定會讓他擁有更多亞權力,也将承擔更多的責任。
這一點葉三省倒不在乎。
他喜歡做事,現在越來越跟周仲榮合拍,能夠很好地把握領導的思路和想法,應該會在以後的工作中好好發揮,做出更多的成績。
葉三省有些快樂地遐想,不管是正在進行的義鋼改制,還是文化翻番,投資環境整治,他都将顯示自己的存在,他不僅是周仲榮的秘書,還是雜草隊長,能夠替領導解決很多問題。
然後是晚上跟劉成家吃飯。
周仲榮為什麼要專門讓自己給劉成家傳達他的戰略意圖呢?
加重自己的份量?
加重這次戰略調整的意義?
這本是周仲榮打個電話就解決的事,周仲榮不想當面承認自己的“錯誤”或者向劉成家這些鐵杆解釋?
葉三省想不通。
他沮喪地發現,無論他如何猜測,都隻能是一種猜測,屁股不同,思維就不同,自己缺少周仲榮幾十年的仕途經曆,自然無法揣測一位市*委書記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