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下午,葉三省回到文化,給吳志奇打電話,說要彙報工作。
吳志奇說他在新城。
做為臨江新城建設的總負責人,吳志奇自然在新城設立了一個指揮辦公室,随着新城建設的推進,他有一半的時間都不在鎮上辦公而是移師這裡。
葉三省到了辦公室,吳志奇正跟幾個項目負責人或者監理在喝茶,——他這段時間很享受這種豐收的快樂。
葉三省呆坐了幾分鐘,吳志奇恢複了一位,說小葉好久沒來新城來,我帶你看看最近又有什麼變化。
起身帶着葉三省出了指揮部辦公室的門。
太陽很大,兩人立在廊下,眯着眼看遠處,葉三省把他這幾天在江城的活動抉要彙報,主要是臨江新城二期工程的構想和楊中希望擔任二期工程總指揮,以及昨天那個飯局。
他昨天在水庫山莊那個飯局上就想好了,必須回來就向吳志奇彙報。
固然他是親近楊中推崇楊中,也希望楊中來指揮二期工程,但現在他是臨江鎮寶來村村支書,必須向直接領導彙報,——實際上,從某種意義上說,他跟楊中的接觸,已經算是官場大忌“逾級”了。
吳志奇一開始聽到葉三省希望把寶來山開發寄生在臨江新城上,非常高興,心想這個年輕人真是匪夷所思,自己用他果然用對了,可是聽到楊中準備插手時,他的臉不由自主地沉了下來。
他萬萬沒有想到,楊中都離開了臨江鎮,居然還可以這樣殺一記漂亮的回馬槍!
實際上,對于楊中,他的态度一直是複雜的。
從他意識到自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連韓萬全都跟自己平起平坐,這一生的仕途基本走到頭了,他的心境就大變,不再像以前那樣樂于做事,而變得喜歡琢磨人了。
然後楊中來了。
他對楊中個人并沒有什麼惡感,相反很欣賞他的直率,果敢,但是楊中那種咄咄逼人的工作作風和性格,常常讓他感到巨大的壓力。
他肯定跟不上楊中的步伐,隻想安穩過渡到退休,可是楊中不允許臨江鎮這架馬車從容緩慢地前行,不停加鞭,他自然反感,有一段時間,他可能跟王洪九一樣厭惡楊中,甚至盼着他早早高升,離開臨江鎮。
幸好後來葉三省出現了,先是通過一系列的事件無意中化解了臨江鎮兩位主官的緊張關系,接着弄出一個臨江新城,他和楊中關系空前團結和融洽,然後楊中調走了,那幾天他還有點怅然若失的感覺,可是現在,楊中突然這麼生硬地就要殺回來,而且沒有任何溝通,他自然不會舒服。
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來跟楊書紀溝通。
他自然也明白這事不能怪葉三省,這些事也不是一個村支書紀能夠決定和抵抗的,葉三省能夠及時向他彙報,至少還是“站穩了立場”,光是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還真沒有用錯這個人。
但是怎麼應付這個局面呢?
他肯定自己也是無法決定和抵抗的,楊中可不僅僅是一個城關鎮,而是有着龐大人脈和資源的領導秘書、官二代,——他還不知道劉成家他們想在寶來山開發中分一杯羹。
那麼,就讓楊中去折騰吧。
他想要做政績,就讓他去做吧,至少,他不可能獨占這份功勞,誰都知道臨江新城……一期是自己指揮下開工建設的,還有二期工程,自己至少也能沾點光吧?
轉念一想,楊中還真是最合适的人選,他幹到年底,肯定要退,不可能再做這個二期工程總指揮,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他就沒有什麼不滿了,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甚至歡迎這種情況,——畢竟,如果他吳志奇不來指揮,換其他人還真不如讓楊中更放心。
再說,寶來山開發,到時看什麼政策,說不定他也可以附之骥尾,去買套别墅來養老,畢竟那裡山青水秀,空氣富氧,又距離臨江新城不遠,為什麼不呢?
目送葉三省的新車漸漸消失這麼短暫的幾分鐘,臨江鎮已經轉了無數心思,情緒平靜下來,從容地走回指揮部辦公室,繼續享受他的快樂時光,同時委婉地把二期工程的信息透露給某些人。
葉三省回到宿舍,開始整理當初能人們總結出來的項目,又加上酸菜和跑山雞,總覺得這些項目都是像陳總說的,基本是套路,任何村支書都會想到都會做的工作,那麼,看起來隻有寶來山的開發算是一個亮點了?
可是現在因為楊中插手,以及劉成家他們介入,這個項目顯得有些複雜了,甚至可以肯定,葉三省和寶來村都肯定在将來的工作中成為配角,喪失主導,那麼,他又該如何面對?
怔了一會,啞然失笑。
你一個村書紀就想掌控局勢,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以前自己做方案做策劃時,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來掌控,就心甘情願,理所當然地為領導服務,為楊中出謀劃策,查漏補缺,現在居然如此妄想,是不是自己這兩周的村書紀當上了瘾,膨脹了?
收拾心情,老老實實地回到寶來山開發的策劃上來。
不管如何,做為寶來村村支書,他得首先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
這天晚上葉三省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抱着一個孩子,不停地走了四個小時,遇見了兩個很久不見的小學女同學,留了電話,孩子不知道是誰的,隻是覺得跟他很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