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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面團”

葉三省陸多多 潇騰 3653 2023-04-12 00:46

  凡事預則立。

  葉三省坐在床上,再次把今天要見的人做了最後排列,推演可能出現的情況,以及準備的說辭應對,然後起身,從衣架上拉過T恤套上。

  這是他的習慣。

  這種習慣從他進入大學時就是。

  或者說,是從他小學被王道士收養,在這個“古怪”道士引導熏陶,潛移默化,最後養成這種具有某種強迫症的習慣,用易老色的話說,是“優柔寡斷,浪費時間”,而王大路剛欽佩地形容為“多謀善斷”。

  易老色和王大路都是葉三省的室友。
易老色真名易濤,自诩為泡妞高手,大學四年,千挫百折,一個正經的女友都沒有過;王大路叫王洪,是體育生,身體壯實,思想簡單,家裡有礦,為人大路。

  “老色”和“大路”都是他們的綽号,葉三省也有綽号,叫“面團”,形容他性格溫和,做事保守。

  倘若姓名主要是父母對孩子的期許,那麼綽号則是别人對你的評價,而且這種評價很多時候一語中的,入木三分。

  但是“面團”,顯然隻是葉三省性格和做事的一部分,或者說,是别人被他表現出來的部分迷惑了。
從大學開始,葉三省隐藏了性格中某些尖銳的部分,按照王道士的指引,開始他的人生,成為“面團”。
這不具有惡意,而是一種自我保護,或者說,是用來掩飾某種強烈進取思想的行為方式。

  他對着挂在進門牆壁的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再看看挺直的褲線,锃亮的皮鞋,滿意地點點頭,邁步出門。

  上午接到江城組織部的電話,馬上加了那個李幹事的QQ,被拉進群報到,然後無法控制自己打開江城人事局的網站,看見自己名字,然後,再在床上躺了一會,平複一下心情,開始确定接下來要做的事。

  首先是收拾行李。
但他的東西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收拾的。
衣物不多,筆記本電腦早送給了一個新生老鄉,十分鐘足以打個小包完事。

  然後,考慮要見的人,或者說,是告别。

  他在這所學校,這座城市生活了整整四年,雖然已經學會了善于隐藏和控制自己的情感,但是有幾個人,在離别之前,他覺得應該跟他們進行某種告别。

  這所學校叫西川輕化工大學,二本,正在申請一本。
這座城市叫貢城,以産鹽著稱,因為其中一口鹽井為朝廷的貢井而得名,跟輕化工大學在全國高校的重要性一樣,排名中下,四線城市。

  他看過某位作家說過一句話,常常,一座城市可以簡化為一個人,對他來說,這所學校,這座城市,這四年的大學時光,從某種意義上說,也可以簡化為他現在準備告别的幾個人。

  所以他特别準備了一下,從衣着到各個方面,希望給他們留下一個深刻,美好的印象。

  他約了今晚離開的車,是一個朋友,正好要去江城。

  從此一别,如隔山嶽。

  走過空空的走廊,大部分宿舍的門都關着,想來那些同學都已離校,奔赴各自的城市和工作,奔赴屬于他們的人生。

  下到一樓,走到宿舍門口,午後的太陽在一米外布下整齊的光陣。

  天真熱。

  空氣在顫抖,仿佛天空在燃燒。

  是啊。
暴風雨就要來了。

  葉三省有些後悔應該帶把傘,雖然這會被學弟們恥笑,吸了口氣,正在硬着頭沖出去,一人叫他:“葉團,怎麼,又有什麼軍國大事?

  賈茂晉。

  葉三省不用看都知道。

  他那渾厚,低沉的嗓音和深情,優美的歌聲,具有強烈的辨識度,在學校裡幾乎無人不知。

  因為他不僅歌唱得好,還是學霸,一表人才,很多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同時,也是葉三省的“領導”。

  人文學院學生會,賈茂晉是主席,葉三省是副主席。
學校學生會,賈茂晉還是主席,葉三省是社團部部長。

  在外人眼中,他們和睦相處,配合默契,但是他們彼此早就知道,他們心中充滿對對方的輕蔑:一個是仗着家裡權勢的纨绔,一個依靠厚臉皮獲得不正當的榮譽和利益。

  所以從大一院學生會換屆開始,直接當選學生會副主席的賈茂晉就不斷為難僅僅是學生會幹事的葉三省,後來一起進了校學生會,這種為難更加變本加厲,甚至有時因為憤怒而變得不加掩飾,全靠着葉三省的“好脾氣”和僞裝,才能夠把兩人的“和諧”關系維持到現在。

  葉三省面團的綽号,隻在最初班上同學中流行過,二年級後,葉三省在同學中的威望,就不遜于高高在上的賈主席,除了少數幾個好朋友,就不再有人這樣稱呼了。

  此時此刻,再加上這種語氣,毫無疑問是一種故意的羞辱。

  但是葉三省此時的心情,完全不想回應這突如其來的挑釁。

  賈主席不在他準備見的名單上。

  他早在大學一年級就确定了他跟賈主席的關系:忍讓,妥協。
如果可能,合作和利用。

  有些人……此誠不可與争鋒。

  他很早就明白,這世上充滿不平等,每個人都必須面對和接受。
對他來說,最好的辦法是敬而遠之,實在不行,隻能微笑配合。

  這是他在這所學校,這座城市的最後半天,他不想招惹更多的人和事。

  “賈主席。

  葉三省回過頭,微笑着溫和地招呼。

  看見這張熟悉的臉,熟悉的笑,四年來一千多天幾乎每天都要面對的表情,賈茂晉本來準備充分的心情突然大壞,充滿憤怒。

  這是最令他厭惡卻又無可奈何的一種表情,——葉三省笑的時候露出雪白的牙齒,像某種獸類。
溫情而殘酷。

  但他偏偏拿他沒有辦法。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人是他最大的敵人,哪怕他在他面前一直溫順地服從,低眉微笑,可是他知道,葉三省心中,滿滿是他的輕蔑和譏嘲。

  所以他不斷地為難他,利用手中的職權給他設置難題,剝奪本來應該屬于他的榮譽和利益,有些是據為已有,有時是送給毫不相關的人。

  兩年多來把學校社團工作做得有聲有色,在市,省和全國都拿過不少獎項的社團部長,沒有在學校評過一次優秀,沒有得過一次獎勵,反而經常被批評,被苛責,被檢查。

  ——幸好葉三省從一開始就明智而堅決地絕不經手任何一筆社團經費的使用。

  有時候,夜深躺在床上,賈茂晉也常常用葉三省的名字來“三省”自己,他對葉三省是不是太過分了?

  最後,他終于确定,這是嫉妒。

  他妒嫉葉三省。

  從大一幾次交往下來,他就發現,每一次院裡的活動,葉三省比他考慮得更周到細緻,拿出的方案比他豐富精彩,每當需要同學參與,隻要葉三省出面說服,沒有不高興地配合,任何學生會的事,隻要葉三省接手,沒有不辦得妥妥當當,大家滿意的。

  而且葉三省從來不争功,不像絕大多數同學喜歡吹噓,總是默默地做事,風頭出面都讓給他。
這相當詭異。

  賈茂晉寒假回家問過在省委工作的舅舅,這個人究竟想幹什麼。
舅舅略一思忖,說所謀甚大而已。

  所謀甚大?

  賈茂晉不太明白,一個二本大學裡,有啥可謀的?
他通過輔導員查過葉三省的家世背景,一個來自小縣城,父母早逝的普通農家子弟,想飛上天?

  但是毫無疑問,葉三省比他能幹,會做事,如果不是院裡知道他的背景,院裡學生會主席肯定不會是他而會是葉三省,學校學生會同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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