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陪着朱能等人聊了好一會兒,等到暮鼓聲響起的時候,衆人才整理了一下衣冠,趕往了興慶宮正殿。
興慶宮正殿,在寇季等人下去歇息的時候,又重新布置了一番。
少了幾分厚重的氣息,多了幾分喜慶的氣息。
滿朝文武、皇親國戚一個個頂着一張笑臉,進入到了正殿中,在宦官、宮娥引領下,坐在了興慶宮正殿内的座椅上。
等到滿朝文武和皇親國戚坐定以後,趙祯攜手曹皇後,進入到了正殿内。
趙祯和曹皇後皆着一身華服,看着十分耀眼。
他們攜手入了殿以後,滿朝文武、皇親國戚齊齊起身,躬身恭迎。
等到他們二人就坐以後,滿朝文武和皇親國戚紛紛施禮。
“臣等恭迎官家,恭迎皇後娘娘……”
趙祯面帶笑意,道:“衆卿家不必多禮……賜座……”
滿朝文武和皇親國戚謝座以後,紛紛坐下。
趙祯吩咐宦官和宮娥準備了一些簡單的幹貨、酒水,送到滿朝文武和皇親國戚面前,讓他們先吃着。
滿朝文武和皇親國戚自然也沒有客氣。
一個個拿起了桌上的幹貨和酒水就開吃。
期間伴随着一陣陣歌舞。
過了一個時辰以後,歌舞才停下。
趙祯吩咐人将皇親國戚和滿朝文武桌上的東西撤下去。
夜宴這個時候才正式開始。
趙祯在宣講了一段聽不懂的話以後,開始為皇親國戚、滿朝文武們賜錢。
除夕夜宴,最主要的就是君王賞賜滿朝文武。
賜珠寶玉石、賜金銀錢财、賜宅子、賜宮女、賜官爵、賜菜、賜宮花。
有點類似後世年終獎的意思。
今年除夕夜宴唯一的區别就是,趙祯并沒有賜官爵。
滿朝文武對此沒有什麼怨言。
倒是皇親國戚頗有微詞。
但是被趙祯用冰冷的目光掃視了一圈以後,皇親國戚們乖乖閉上嘴。
皇親國戚們在汴京城幹的那些糟心事,趙祯知道的清清楚楚。
趙祯沒有現在下手收拾他們,就已經給他們留足了面子。
一個個在大宋将士在外征戰的時候沒幫過什麼忙,反而在後面一個勁的扯後腿,趙祯沒有将他們貶為庶民,就已經算是仁慈了。
還敢因為趙祯沒有晉升他們一些人的官爵,在哪裡說三道四。
一個個對朝廷屁功勞都沒有,還想加官進爵,想得美。
趙祯震懾了皇親國戚以後,繼續厚賜滿朝文武。
一輪厚賜以後,已經到了月上中天的時辰。
趙祯吩咐宦官、宮娥們,将正式的飯菜呈上來,陪同着滿朝文武吃喝玩樂。
一直折騰到了後半夜才散場。
滿朝文武和皇親國戚帶着家眷出了宮門,各自回到府上,安排了家眷睡下以後,一個個又換上了祭服,趕往了興慶府外的東郊。
今天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也就是大年初一。
大宋先征讨了遼國,後又征讨了西夏,在兩處戰場上都建立了巨大的功勳。
趙祯身為帝王,自然要上表蒼天,上表祖宗。
由于不在汴京城,所以隻能依照古禮,在東郊設立祭壇,祭祀祖宗,祭祀上蒼。
滿朝文武和皇親國戚一個個衣着莊重的到了東郊。
東郊已經立起了一座高八十一尺的祭壇,祭壇上擺着一座大鼎,祭壇四角,有火盆在熊熊燃燒。
禦前衛着一身黑甲,守在祭壇四周。
趙祯着一身章服,出現在了東郊,在禮部的唱贊聲中,率領着滿朝文武進入到了祭壇所在的位置。
到了祭壇底部,趙祯駐足,等滿朝文武站定以後,點了王雲升和寇季二人陪祀,上了祭壇。
寇季如今是武臣之首。
而呂夷簡、張知白、王曾三人不在的情況下,在寇季轉入武臣一途的情況下,王雲升倒成了文臣之首。
趙祯領着【零零看書00ks】寇季、王雲升二人登上了祭壇,在冷風吹拂下,參拜了天地、參拜了祖宗,焚燒了祭文。
當祭壇裡的祭文,帶着火焰,打着旋兒,升上了天空的時候。
趙祯盯着天穹,喃喃道:“四哥,你說說,天上是不是真的有神明?
祖宗們死了以後,是不是朕的去了九重天阙?
”
寇季吧嗒了一下嘴,感歎道:“不知道……”
王雲升聽着二人嘴裡說着的話,心裡狂跳,他吭都不敢吭一聲,站在那兒像是泥塑一般,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生怕一會兒趙祯和寇季被雷劈的時候,自己會被牽連。
趙祯和寇季不知道王雲升心裡的想法,二人齊齊望着天穹。
趙祯繼續道:“父皇在世的時候,總說世上有神仙,對此也深信不疑。
但是朕不信,若是真有神仙,為何對天下的種種疾苦視而不見?
又為何不造就一個大同的天下,讓天下所有人都幸福的過完一生?
”
寇季遲疑道:“官家為何會有此感慨?
”
趙祯幽幽的道:“父皇求了一輩子的神仙,敬了一輩子的神仙,也沒見神仙賜他長生不死,更沒有讓大宋變大變強。
朕從登基到如今,不過短短數載,也沒敬過神仙。
但我大宋卻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
如果敬神不能使大宋變強的話,朕敬他幹嘛?
如果九重天阙上真有神仙,那也是一群瞎了眼的神仙。
我們敬他們的時候,他們沒有降下福澤。
我們不敬他們的時候,憑借我們的努力,一樣可以帶給天下人福澤。
”
寇季并沒有急着附和趙祯的話,而是一臉狐疑的道:“官家為何生出如此感慨?
”
趙祯背負雙手,淡淡的道:“因為今晨朕出宮的時候,撞上了一個讒臣,他告訴朕,若是能在天下建立一百零八座的道觀、廟宇,用于敬神的話,朕所有的想法都能實現。
”
寇季眯了眯眼,低聲問道:“官家是如何處置他的?
”
趙祯不鹹不淡的道:“朕派他去為父皇守靈了。
”
寇季沉吟道:“一個蠢貨的蠢話,官家不必當真。
”
趙祯點頭道:“朕自然不會當真,朕如果當真的話,也不會派遣他去為父皇守靈。
朕隻是覺得他突然出現在朕的龍攆前,有些太巧了。
”
寇季一愣,沉吟道:“官家是覺得,有人想用糊弄先帝的那一套,糊弄官家?
”
趙祯再次點頭。
寇季疑問道:“是何人?
”
趙祯瞥向了寇季,淡淡的道:“朕的兩位皇姑……”
寇季緩緩皺起了眉頭。
“兩位大長公主這是……”
“對朕有所意見……”
“除夕夜宴的厚賜?
”
寇季疑問。
趙祯緩緩點頭。
寇季遲疑道:“官家打算如何處置她們二人?
”
趙祯撇撇嘴道:“朕懶得搭理她們,朕已經将她們的相公和兒子,全部調遣到了軍中任職。
你收拾他們一番即可。
”
寇季愕然的挑起眉頭。
你自己不願意對自己人下手,就把麻煩推給了我?
趙祯似乎看出了寇季的心思,笑眯眯的道:“朕查過了,唆使向家的人去威脅嫂夫人的,就是朕的兩位皇姑。
朕記得四哥跟嫂夫人情真意切,是不可能看着嫂夫人受委屈的。
”
寇季略微愣了一下,翻了個白眼道:“這個差事我接下了。
”
趙祯滿意的點點頭。
君臣二人又聊了一會兒閑話,才下了祭壇。
從頭到尾,王雲升就像是個陪襯,一句話也沒有講。
二人沒有搭理王雲升,也沒有對王雲升下封口令。
但王雲升自己有自知之明,已經決定了自我封口。
趙祯下了祭壇,帶着滿朝文武和皇親國戚回到了興慶宮,簡單的吃過了一些以後,便散了。
滿朝文武算是正式的進入到了年假當中。
寇季回到府上,忙活了三五日,接待了許多拜訪的人。
一直到初六的時候,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帶着重禮,邁步進了寇府。
寇季在充滿了異域風情的前廳内接待了他。
前廳内。
寇季高坐在上首,種世衡坐在寇季下首。
種世衡在進了前廳以後,吩咐随他而來的仆人們放下了厚禮,退了出去。
寇季見此,也吩咐寇府的仆人退了出去。
前廳内就剩下了他們二人。
種世衡一臉悲苦的道:“還請上官救我……”
寇季盯着種世衡,失笑道:“種兄何出此言,種兄如今是一等公,又坐鎮西平路,手握數萬兵馬,位高權重,誰敢對種兄不利,為何會突然呼救?
”
種世衡苦笑着道:“你我交情雖淺,但也算是有幾分交情,我是什麼處境,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
寇季笑而不語。
種世衡見此,隻能主動挑開了話提,道:“官家此前有意召我入京述職,我因為一些私心,拒絕了官家的好意。
官家如今将我架在了火上。
滿朝文武當中,有不少人等着他們彈劾我。
等到十五複朝以後,恐怕彈劾我的奏折,會如同雪花一樣流進宮裡。
到那個時候,我就成了衆矢之的。
性命能不能保全,都很難說。
”
寇季假裝一臉意外的道:“時至今日,官家威嚴已經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鼎盛時期。
縱然是我祖父,在官家面前也要唯命是從。
種兄居然敢拒絕官家的好意,種兄剛正,我自愧不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