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低矮的方桌,三兩個小馬紮,一輛手推車裡載着煤油爐子,加上簡單的鍋碗瓢盆,就是堰津城最常見的小吃攤子。
姜新禹還沒吃午飯,聞着鍋裡飄散出來的香味,感覺有些餓了,他走過去坐在馬紮上:“老闆,來兩碗馄饨,多放辣椒油。
”
“呦,姜警官,都過晌午了,您還沒吃呢?
”
“上午有事耽誤了,沒趕上飯點兒。
”
“您稍坐一會兒,馬上就好。
”
趙玉虎說道:“姜警官,您要一碗就成,我中午吃過了,不餓。
”
姜新禹拍了拍身邊的馬紮:“坐下,一碗馄饨撐不死你!
”
十幾分鐘後,老闆把兩碗熱氣騰騰的馄饨放在桌上:“您二位慢用,小心别燙着。
”
姜新禹拿起湯勺,慢慢攪拌着碗裡的辣椒油,說道:“老闆,生意怎麼樣?
”
老闆歎了口氣:“天兒冷了,還能強一點,唉,對付活着呗……”
姜新禹一邊和老闆搭着話,一邊吃着馄饨,眼睛四處巡視着,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街邊擦鞋的曾澈。
因為前一段時間要想辦法阻攔軍統刺殺高越保,所以他知道曾澈的身份。
姜新禹多少能猜到一點,在河西街又一次遇見曾澈,恐怕不會是巧合的事,難不成他們今天要對高越保動手?
姜新禹看到了曾澈,曾澈也看到了姜新禹。
給過了擦鞋錢,曾澈起身走到麻克明身旁,低聲說了一句:“有警察,我們去前面!
”
軍統隻有三個人參與行動,曾澈必須要考慮全面,在這裡動手,等于是給撤退增加難度。
他們剛走不長時間,由遠而近傳來了馬的銮鈴聲,高越保腰上挎着軍刀,一手挽着缰繩,一手扶着馬鞍,趾高氣揚的向這邊走過來。
龜田兼三郎跟在他身後,同樣騎着一匹東洋馬。
趙玉虎唏哩呼噜吃着馄饨,擡頭看了一眼,說道:“警長,我真是搞不懂……”
“什麼?
”
“日本人的個子普遍都不高,怎麼東洋馬反而比中國的馬還要高大?
”
“世界上根本沒有東洋馬這個品種,他們的軍馬都是從歐洲引進……”
讓姜新禹注意的可不是這兩匹馬,而是馬後面的幾個人。
老百姓看見日本軍官騎着馬過來,都像避瘟神一樣離着好幾米遠,所以在高越保的身前身後,自然形成了一片開闊地。
唯獨這幾個人顯出了不同,他們都戴着鴨舌帽或者禮帽,帽檐壓的很低,不疾不徐跟在高越保身後,保持着三五米遠的距離。
一個貨郎肩上挑着的擔子,不小心碰到了一個戴着鴨舌帽的人,他趕忙道歉:“對不住您嘞。
”
鴨舌帽眼睛裡兇光一閃,罵了一句日語:“混蛋……”
身邊的同伴拉了他一下,鴨舌帽拍了拍被碰髒的褲子,狠狠瞪了貨郎兩眼,沒有再過多計較。
他們是日本人?
姜新禹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那位天皇特使雖然不喜歡帶警衛護兵,但是并不表示日本人就不會派人在暗中保護。
這麼看起來,即使上一次軍統在永泰茶館附近動手,也不見得就能成功,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暗處還有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