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澹州第章不恥而問
在之後的一年時間裡,年幼的範閑開始跟随從京都來的費老師學習關于毒藥的一切知識,偶爾抽空出城,翻山越嶺去找那些馬錢、巴巴多斯堅果之類的植物性毒藥,還嘗遍了各種菌類,肚疼了無數次,要不是身邊有位毒家宗師,隻怕早就去了地府。
當然,為了更深入地學習這一切,在費介老師的帶領下,司南伯爵的這位私生已經犯下了累累皿案,無數尾巴不長的小白兔,四處亂竄的癞蛤蟆的英魂就這樣葬送在他那雙纖細嫩弱的雙手之下。
這一年,範閑五歲。
很奇怪的,從費介來到澹州港之後,一直住在雜貨店裡的五竹似乎也就不再刻意回避範閑,至少每當範閑悄悄溜到雜貨店去喝小孩一定喝不到的酒的時候,五竹總是會幫他做幾個小菜吃吃。
範閑有時候很奇怪,五竹是自己母親的仆人,那為什麼居然連自己喝酒都不管?
範閑知道自己的母親一定不是平凡人,所以才會擁有像五竹這樣又忠心,實力又十分恐怖的強者作為仆人,但是,範閑也不确定這位盲人高手,會不會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看護着自己。
不知為何,不知不覺間,範閑已經漸漸習慣了五竹在不遠的地方守護着自己,習慣了那塊蒙在五竹眼睛上的黑布時不時出現在某個角落,比如巷角的竹下,比如街頭的豆腐攤旁,諸如此類。
在這一年裡,範閑體内的真氣很緩慢卻是異常穩定地保持着進展,隐隐然快要接近某個關口,但那種睡夢就能積累的霸道真氣,卻變得有些不再穩定,讓他的情緒隐隐有些燥動。
他知道在這個依然陌生的世界,有許多不知名的危險,至少京都司南伯爵府就一定有許多自己不是很了解的問題。
而他剛剛蘇醒之後,便給自己定下了目标:“好好活着,天天向上!
”
就因為這個“偉大”的目标,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以便日後進行自己更加“偉大”的三大任務,他很執着于修行。
而且因為前生患了重症肌無力,一直沒有辦法行動,所以這一生忽然間可以自由地行走,更加讓範閑珍惜這種能力,天天一大清早地就爬起來鍛煉身體,爬高爬低,勤奮到了一種連費介都覺得很恐怖的地步。
隻是可惜目前找不到法術的修練方法。
如果以勤懇論,他絕對比任何一個小孩都要勤勉許多,不過他常常安慰自己,身為一個二十歲的年青人,當然要比那些小鼻涕蟲勤奮些才像話。
其實沒有人知道,他不是能吃苦,隻是多動症而已,躺了十幾年,再懶的人也都不會再想躺了。
……
……
入夜,費介先生自己獨居的屋内,油燈的光輝還沒有散去,他靠在桌邊,花白的頭發竟似比初來澹州港時,反而要顯得黑色更多了。
此時他正提着鵝毛筆,在白色的信紙上寫着什麼。
門外傳來敲門聲,費介頭也不回,輕聲說道:“進來吧。
”
範閑推開門,邁着步跨過那高高的門檻,摸了摸小腦袋,嘿嘿笑着湊了過去:“老師在寫什麼?
”
費介并不怎麼避着他,很随意地将信紙推到一邊,轉過身來和聲問道:“有什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