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信裡的字裡行間,總是會透出些不怎麼符合範若若年齡的憂愁來。
想來應該是京都府,大夫人死後,那位生了位公的姨娘越來越嚣張了,小女孩孤身一人在京都,司南伯又忙于公務,她的日或許有些小問題。
揀起筆,蘸了些墨水,範閑略思考了一下,開始回信。
在信他寫的很隐諱,讓妹妹首先多争取一些與司南伯爵相處的時間,在父親面前表現的柔弱可愛些,絕不埋怨,但要偶露幽怨。
第二步,則是要在那位姨娘和驕蠻的某位弟弟面前表現的厲害些,所謂人善被人欺,要想不被人欺負,就至少要表現出來自己有反抗的意願。
第三步,對家裡的下人好一點,尤其是對于司南伯爵的幕僚,要采取那種純淨無辜眼,看着大叔展示無聊仰慕的手段。
然後,盡可能地小小觸犯一下京都府目前的女主人,受些小苦,然後想辦法讓男主人知道這件事情――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保護欲,更何況是對自己的女兒,相信在周遭的影響下,司南伯爵一定會記起來自己死去的正妻還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女兒。
但是這種家庭手腕也需要掌握度,範閑随意暗點了兩句,心想如果若若足夠聰明,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隻是不知道這種自己學自前世言情小說的招術會不會有用處。
他忐忑不安地等着回信,生怕自己瞎出主意會給那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帶去什麼麻煩。
過了兩個月,範若若的回信來了,不知道是這些招數起了作用,還是京都府裡根本就沒有所謂後媽虐女事件,總之範閑能很明顯地看出來,妹妹最近很高興。
隻是在信,範若若有些不解地問,為什麼要對家裡的下人好些。
範閑這才醒悟過來,在這樣一個階層森嚴的社會裡,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樣看待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于是他又去了一封信,講了幾個小故事來表明:尊重這個事情,不止對别人有好處,對自己也是有益處的。
本來範閑想憑自己的記憶抄幾個十日談的故事夾在寄給京都的信,因為記得前世看教科書時,權威的評論家總是稱贊薄伽丘在書歌頌愛情,倡導社會平等和男女平等,但稍一回神,範閑卻是後怕不已,想起來十日談裡面的黃色段可真是不少。
這是範閑生活當的一個小插曲,卻讓他找到了某種精神上的寄托,似乎京都那個小女孩過的好不好,也成為了他生活幸福指數的一個指标。
遠在京都的範若若雖然年幼,但也能從這些信裡感覺到遠在澹州的那位哥哥,似乎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樣。
心理年齡相差極大的這一對兄妹就這樣書信來往,很明顯,範若若也受了範閑的不少感染,信上言語談吐,要比一般的小女孩成熟許多,看待世界也開始有了一些很細微的改變。
春有風筝,夏有魚,秋有青鳥,冬有雁,書信一來一往間,日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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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閑每次給範若若寫信的時候,都會不停的苦笑搖頭,他的手臂在這幾年的時間裡基本上就沒有好過,不是腫就是痛,像針刺一樣。
有時候右手根本就擡不起來,隻好用左手寫,以緻于身在京都的範若若收到信後,會很驚歎于哥哥的小心謹慎,居然隔一封信就會換一種筆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