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瑄心頭也是一緊。
他不知道李隆基在這個時候提及這事兒,究竟是何用意。
要說問罪,應該不太可能;但要說漫無目的随口提起,也似乎更不可能。
張瑄心念電閃,面色不變,旋即朗聲回道,“回皇上,張瑄并無謾罵譏諷于誰,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奸臣誤國,佞臣弄權,久而久之必将禍亂天下……”
“放肆!
”李隆基突然猛拍桌案,沉聲斥責道,“爾小小年紀,懂個什麼?
不及弱冠,妄議國事,非議大臣,該當何罪?
”
李隆基突然發作,在場衆人都吓了一跳。
虢國夫人妩媚的臉色一掃而空,嘴唇哆嗦了幾下,剛要替張瑄說幾句讨情的話,卻聽李隆基身邊的楊玉環皺了皺眉道,“三郎,少年郎酒後說幾句過頭的話,有什麼打緊?
”
李隆基擺了擺手,楊玉環見他如此,也不能再往下說了,隻得暗暗歎息一聲,望向張瑄的目光裡便充滿着無奈和可惜。
皇帝的火發得太沒來由。
張瑄沒有慌亂,急急梳理着自己微微有些淩亂的心緒,緩緩擡頭來,毅然朗聲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張瑄雖年幼,但幼秉庭訓飽讀聖賢之書,卻也知常以此身報效國家社稷。
奸臣把持朝政試圖蒙蔽聖聽,作為大唐子民,張瑄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
“縱然因此得罪權貴……乃至濺皿五步,張瑄亦在所不惜!
”
“好一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玉真公主李持盈眸中神光閃動,拍手叫好道,“皇兄,難為此子年幼卻憂國憂民心懷天下,這一片赤子之心殊為難得。
将來必是大唐的肱骨之臣。
名門之後,果然目光、才學、膽識均過人一等,張九齡有後如此,當瞑目九泉了!
”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李隆基神色又沒來由地緩和下來,輕輕吟誦着,突然朗聲一笑,“張瑄,爾這話,朕記下了。
若大唐子民都如你一般志存高遠,心系天下,忠君愛國,我大唐何愁不能興盛萬萬年?
”
“普天之下,唯我大唐。
”李隆基蓦然起身,長袖揮舞,聲音铿锵有力。
在這一瞬間,他渾身的蒼老氣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睥睨天下的霸氣和豪情。
張瑄長出了一口氣,躬身下去。
果然是李隆基心皿來潮的一番試探,或者也說是一種考驗。
作為大唐至高無上的君主,他随時随地可以沒來由地喜怒無常,采取各種所能想到的手段來試探甚至是戲弄他的臣民百姓。
無奈何,他是皇帝。
在這皇權時代,皇帝就是天。
楊玉環皺皺眉,為了調節氣氛,笑着插話道,“張瑄,本宮見你詩才過人,今日适逢其會,本宮也湊個趣,你可願意為本宮吟詩一首?
”
楊玉環的話剛出口,李隆基就笑着附和了起來,“嗯,正是如此。
張瑄,你且為貴妃娘娘吟詩一首,吟得好,朕有重賞。
”
張瑄一怔,不由心裡暗暗苦笑起來。
還吟詩?
到底是有完沒完了?
他上前躬身施禮,猶豫着朗聲回了一句,“皇上、娘娘有命,張瑄莫敢不從。
隻是要論詩作,當年李太白的三首清平調,所謂‘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字字句句早已道盡娘娘的國色天姿無上芳華,無人能出其右。
張瑄再吟,就成了畫蛇添足反為不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