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洪濤猶豫了,他此時面對的是一位剛剛喪子的垂暮父親,卻又是一位心機城府都極深的朝中大員,若說僅憑一面之詞就對其完全信任,洪濤此時還做不到。
“龔大人,是否可以跳過這些繁瑣的環節?
”他輕聲試探着。
龔佐源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微微擡眸看向洪濤,面色平靜,不見任何波瀾。
“你是否真心投我?
”
洪濤堅定地點了點頭,“隻要能換回小子一命,我必信守諾言。
”
“那你覺得一個人的威嚴是否重要?
”龔佐源繼續問道。
面對跟此時話題并無多少聯系的問題,洪濤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龔佐源見到對方表情,又開始繼續焚燒着紙錢。
“如果王上跟其他大臣看到我死了兒子,卻還是悶不吭聲,私下解決,那我在他們面前還能有什麼威嚴,即便你真心投于我,将來想要做些什麼事,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
說着,他望着燃着的火焰微微有些動容,眼圈也跟着有些泛紅。
“如果那樣,我這孩子,豈不是死的毫無價值。
”
洪濤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想在衆人面前立威。
這件事本無可厚非,甚至可以說是極有道理,但涉及到自己的孩子,又讓洪濤有些難以抉擇,不禁陷入沉思。
龔佐源見對方沒有立即表态,繼而說道,“如果洪大人還有什麼顧慮,就當我今天什麼都沒說,咱們還是公事公辦,也算是為我兒讨回公道。
”
這一句話,雖然說的平淡,卻仿若重如千金,因為龔佐源的态度,便決定了洪誕的生死。
既然不答應就是死,而置之死地反而有一線生機,那洪誕也便别無選擇。
他皺緊雙眉咬了咬牙關,終于下定了決心,“好,就依大人,還望大人能信守諾言,免我兒死罪,我必定全力報答。
”
說完,洪濤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沖着龔佐源深施一禮。
這對于同級别的朝中大員來說,本不會出現,他能有這個動作,便算是表了真心。
可龔佐源卻并沒有說什麼,仍舊一張一張地向火盆裡扔着紙錢。
兩人不再對話,四周也跟着安靜下來,隻聽的火焰燃燒黃紙發出的微弱聲音。
沒有得到回複,洪濤便一直保持着施禮的姿勢,就這樣等待着。
龔佐源仿佛很享受這種被人拜服的感覺,又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說道,“夜深了,洪大人如果沒别的事,就請回吧。
”
他沒有正面回答什麼,洪濤也沒法再多問,道了聲“是”,這才轉身離去。
火盆裡的紅光映在龔佐源的臉上,或許是由于顔色的變化,剛剛還十分平淡的面容,竟然瞬間顯得異常猙獰。
他伸手在衣襟下面拿出一封信,輕輕打開,慢慢地浏覽着上面的文字。
雖然剛剛已經看過一次,但此時他仍舊讀的十分緩慢。
上面寫到:龔大人請節哀,貴公子之事着實讓人惋惜,想必現在給兒子報仇就是你唯一的心願,但是如果隻是懲治兇手,恐怕還不是最好的結果,如果能趁機将整個洪家拔起,大人可否願意一試。
落款,南政。
龔佐源看罷之後,一伸手,将信件也扔進了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