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難明帝王心
院落裡,一陣人頭攢動。
前往州衙搜索的東廠校尉,已經回來。
“怎麼樣?
”
“沒有收獲。
”
“無妨。
我們起身回京吧。
”看了一眼旁邊發呆的黃氏,還有那吓得徹底崩潰的段世雄小妾,肖塵道:“全部都帶上。
”
翌日,一輪紅日,從京城的東南城角,冉冉升起。
大明曆,也正式進入了永樂十九年。
金碧輝煌的皇宮裡,皇帝的寝宮前方,圍繞着宮女,太監,大大小小十餘人。
平日裡,勤于朝政的明成祖朱棣,此刻卻沒有絲毫起床的動靜。
那些太監,宮女的臉上挂着焦急,卻沒人敢上前去看個究竟。
其實,圍帳中,明成祖早已醒來,卻是将眼睛緊閉。
昨晚觀看煙火,不知道是偶感了風寒,還是這身體真的有點老了。
腰部傳來一陣陣的疼痛感,隐隐有種無法将上半身支撐的感覺。
按照往常,明成祖早已召喚禦醫了。
隻是今天,他絲毫沒有召喚禦醫的想法。
今年,明成祖已經六十一歲了,這身體已經開始走下坡路。
即便是禦醫來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緩解一下自己的腰痛,隻是治标不治本。
躺在那寬大的龍床上,明成祖将自己這傳奇般的一生,仔細的回顧了一番。
自己一生,兢兢業業,都在為大明社稷着想。
但靖難之役,或多或少,都讓世人對自己頗有言辭。
雖然之後順利登基,權至大明巅峰,但這個皇帝的位子,多少有點,從侄子手中搶奪的嫌疑。
建文帝的前朝忠臣,已經被盡數誅殺,打壓。
但他的心裡還是不踏實。
總感覺,在這朝中,還有一股暗中勢力,伺機而動。
前不久,剛剛處死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綱,更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居然心懷叵測,欲成大事。
若不是司禮監太監及時發現,舉報,有這麼一個危險人物,活動在自己身邊,光是想想,都覺得後怕。
想到這裡,明成祖臉上現出一絲笑容。
所有人都不可信,唯獨身邊的這些太監,可委以重任。
他們沒有家室,沒有後人,沒有任何貪贓枉法的理由。
一手扶着那金黃色的巨大絨面靠背,另一隻手撐在龍床柔軟的鋪蓋上,明成祖掙紮着坐了起來。
将身子往後挪動一下,斜靠在床頭,深呼吸的幾下,方才伸出左手,将那厚厚的圍帳,掀開一條縫。
看見圍帳的動靜,衆人急忙圍了上去。
貼身太監王小四,更是躬着身子,白色的拂塵靠在左臂彎處,腳步輕盈的走至龍榻旁邊,細聲細語的道:“皇上,您醒啦!
”
半晌,圍帳裡傳出一道聲音:“傳司禮監小林子來,與朕說說話。
”
“是,奴才這就去傳林公公。
”王小四雙手将拂塵高高舉起,身子弓着,退出了寝宮。
東安門北,一處深藏在巷子裡的大院,大門永遠緊閉。
坐在大堂裡,嶽飛畫像下那那張八仙桌旁,東廠督工林尚禮,端着一碗香茗,低頭吹了一下上面漂浮的茶葉,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昨晚,肖塵連夜向他彙報了王三案的進程,想不到,背後竟然牽扯到了延慶衛,錦衣衛。
錦衣衛前指揮使紀綱,被處理了沒多久,這又牽扯到錦衣衛。
看來,還真如皇帝所言,錦衣衛裡,隐藏的蛀蟲不少。
原本,王三幾人死于倒塌的圍牆之下,他并沒有在意,隻是按照一般的意外事故對待。
可偏偏肖塵是王三的好友,對此事起了疑心。
一查之下,竟發現了諸多倪端。
若真是能将這個陰謀徹底查清,将一幹牽連人等,一網打盡,無論是對皇帝的江山社稷,還是對東廠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提升,都是有着莫大的功勞。
“廠公大人,禦前王公公,請您去皇宮一趟。
”一名校尉,在大堂門口,躬身說道。
“小四?
人在哪裡?
”
“在廠門口候着。
”
“走。
”
林尚禮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藍色的蟒袍,又将頭頂藍黑色的官帽扶正了一下,匆匆走出大堂。
東廠居于小巷深處,一邊是高聳的大紅的宮牆,一邊是街上宏偉的建築,整個大門,也就五尺來寬。
雖然日上三竿,可被這高聳的建築遮擋,整條巷子裡,也是陰冷至極。
王小四弓着身子,将那純白色的拂塵,緊緊地抱在懷裡。
一雙穿着白底黑幫太監禮靴的大腳,“啪嗒啪嗒”的跺着碎步,就地取暖。
“吱呀”一聲,林尚禮拉開那五尺寬的大門,走了出來。
“小四,這麼早,皇上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
”
“沒說有什麼事,隻說想找你聊聊天。
”
王小四的臉被凍得通紅,一個噴嚏,鼻涕差點都流了下來。
“您這東廠的位置,也有點太不向陽了吧,哪有呆在司禮監舒服。
就這麼一會,就冷的我渾身發抖。
”
說着,王小四故意上牙碰着下牙,“啪啪啪啪”的亂磕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