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闾澗。
鐘繇第一次表現出煩躁的情緒,作為一名随時可能成為大儒的名儒,養心、靜氣是基本修養,本不該出現這等情緒,然而此時,鐘繇是真有些急了。
呂布堵門兒是什麼感覺,這次他算是體會到了,本是給呂布布下的絕殺之地,誰成想呂布沒有上當也便罷了,反過來被呂布圍住,這就讓人難受了。
現在他們這邊雖然兵多,但沒了劉備和張飛,僅憑自己和關羽合力能勝呂布麼?
鐘繇不确定,他也不想賭,更不敢賭。
關羽靜靜地坐在劉備身邊,仔細的擦拭着自己的刀,劉備躺在榻上,呼吸變的均勻了一些,病情似乎有些好轉,也正是因此,讓關羽沒有做出什麼瘋狂之事來。
若非兄長生死不知,讓他心有記挂,此刻他恐怕已經去和呂布拼命了。
“雲長可有破敵之策?
”鐘繇将目光看向冷靜的有些吓人的關羽,突然有些慚愧,自己枉稱名士,到了關鍵時候,這靜氣卻還比不上一武夫!
“若先生想突圍而出,羽願舍命護先生出去。
”關羽平靜道。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帶上自家大哥和三弟的屍體。
“太過兇險。
”鐘繇搖了搖頭,就算出去又能如何?
關羽可擋呂布一時,但也隻能擋呂布一時,以呂布的速度,自己怕是跑不回許昌就被重新追上了。
“如此,末将也無良策。
”關羽搖了搖頭,他現在的狀态很奇怪,有種看淡生死的感覺,生和死對他來說都可接受,又都不願接受,想死又不想死,這是種很詭異的感覺。
鐘繇看着關羽,似乎察覺到關羽此刻的心态,苦笑着點點頭,現在的關羽,确實不适合謀劃退敵之策,他感覺現在的關羽雖然平靜,但卻有種随時會跟人同歸于盡之感,就算有計策,也多半是與人同歸于盡的計策,若非必要,鐘繇不想跟人同歸于盡。
“說來也怪。
”鐘繇看了一眼劉備,心境漸漸平靜下來與關羽說道:“一般以皇叔這般傷勢,若不及時醫治恐有性命之危,然皇叔傷勢不但未曾惡化,此刻看來竟是有些恢複,如今傷勢似乎比昨日還輕了些。
”
關羽低頭看了看劉備,臉上終于有了幾分高興之色,對他來說,這大概是如今不多數能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吧。
“先生有何計策?
”看着自家兄長的病容,關羽終于開始關心眼下形勢。
鐘繇搖了搖頭道:“如今呂布兵圍黑闾澗,顯然是想以絕糧之策逼我等出來決戰,然我軍連損大将,将軍于此中将士又未能施展兵家之術,縱然兵多,若此時出戰呂布,恐難取勝。
”
關羽默默地擦着刀,眸光中閃過淩厲之色,卻也沒有反駁,以他現在對軍隊的掌握程度,确實很難勝過呂布。
鐘繇道:“此時憑我等自行突圍已成奢望,不過倒也并非真是絕路,眼下在下有兩條計策或可尋得生路,其一我拟多派快馬走小路而出,去往許昌送信,若許昌能派來援兵,内外夾擊呂布,或可……”
說到最後,鐘繇卻是沉默了,雖然被圍,但呂布畢竟兵少,不可能全部圍住,小路能出幾個信使,人少,呂布未必會在意,派出幾人去許昌送信求援自然可以解決眼下困境。
不過讓鐘繇沉默的是,若此時曹操出來,就等于是要跟呂布決戰了,就算最終得勝也隻是呂布退兵,但若敗了,就是賭上整個曹軍勢力的明天來戰了。
勝了最大的好處是人家不打你了,敗了就要賠上一切,這讓鐘繇難以取舍,畢竟這若看做一筆交易的話,怎麼看都不劃算。
曹操乃兵法大家,他是那種兵馬越多,優勢越大的統帥型将領,以鐘繇如今對許昌的了解,最多再出三萬兵馬已是極限,這個量級下,曹操親自領兵也未必能敗呂布,想要擊敗呂布,至少也得五萬之兵,當初濮陽之戰,曹操最終就是以五萬之兵敗的呂布。
然而此番再戰呂布,卻是關乎根基,對曹操來說,自然是兵馬越多越好,眼下許昌三萬之兵,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關羽擡頭,疑惑的看了看停下來的鐘繇。
“其二,便是舍下大軍、辎重,我等輕裝簡從,走小路趕回許昌。
”鐘繇看着關羽道,信使能走的路,他們自然也能走,隻要不被呂布發現,他們就能逃出生天,隻是這兩萬大軍得舍棄了。
這大軍辎重,自然也包括劉備以及張飛的屍體。
劉備現在的傷勢,根本不可能支持他長途跋涉,就算是人背着,對其傷勢也是有害的,至于棺椁,扛着棺椁跑,更是極易成為敵軍的目标,自然更不可能帶上,他們隻能扮作小兵獨自逃亡,這樣呂布至少不會親自來追。
關羽看向鐘繇:“先生不想用第一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