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皇宮,德馨殿,急促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正在休息的劉協擡頭看去,正看到楊讓邁着小碎步匆匆走來。
“何事如此匆忙?
”劉協伸了個腰,自那日宮廷政變已經過去多日,劉協已經很久未曾見過朝臣了,其實見不見也沒什麼區别,這滿朝文武,親近劉協的,多半在那一仗中死光了,剩下的也就是如孔融這般的酸儒,成不了大器。
“陛下~”楊讓小跑着來到劉協身邊,将一份公文躬身遞到劉協面前:“冀州捷報。
”
“勝了?
”劉協微微一怔,有些失神,帶着幾分期盼道。
他最後的希望就是袁紹能打敗楚南,雖然袁紹入朝,自己也不可能掌權,但至少比楚南好不是嗎?
他已經徹底得罪了楚南,那日被呂玲绮躬身送回皇宮,可說是丢盡了臉面,若楚南戰敗,袁紹入朝,劉協還有幾分希望,就算鬥不過袁紹,袁家待自己也不會太差。
然而楚南得勝,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面對楚南時會是怎樣的情景。
“勝了!
”楊讓肯定的點點頭:“便在兩月前,楚令君攻破邯鄲,袁紹兵敗紫金,袁家兩位公子袁熙、袁尚戰死于亂軍之中,大軍在這兩月内,盡得冀州之地,青州袁譚歸附,昔日袁紹治下四州之地,如今已盡數為朝廷掌控。
”
“朝廷?
是楚南吧!
”劉協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渾身的力量,無奈的苦笑道:“事發已有兩月,朕卻今日才得知,這皇宮就似朕的囚牢,呵呵,朝廷……”
他神經質的笑着,他知道自己再無機會,也懶得再裝樣子,不管自己如何,這次政變,他已經徹底跟楚南撕破了臉,又何必再裝成一副君臣相宜的模樣,還不如當初曹操那般直接威吓他,至少讓他沒什麼念想。
楚南最讓劉協讨厭的一點就是明明在做着比曹操還要過份的事情,卻總是裝出一副忠臣之态,讓人作嘔。
楊讓幹笑道:“陛下說的哪裡話?
皇宮怎會是牢獄?
”
“如何不是?
”劉協反問道:“朕除了宦官、宮女伺候起居之外,朕可能走出這皇宮半步?
亦或者說,朕能随時知道外界動靜?
”
以前曹操或是楚南看的再嚴,也總有人會想辦法将消息送入宮中,或是前來跟他謀大事,但如今呢?
政變過去已經三個多月了,别說冀州戰場,就是許昌發生了什麼事,他都不知道,這皇宮不就是一座建造奢華的囚牢麼?
劉協感覺自己快要穿不上氣來了。
楊讓不敢再接話,不管他怎麼接,讓人知道了都沒什麼好下場,隻能當做沒有聽到一般,默默地侍立一旁。
劉協瞥了他一眼,自然知道楊讓心思,心中不免悲涼,自己的心腹都不敢跟自己說真話了,何其可悲?
他起身來到殿外,擡頭仰望天空,屬于大漢的氣運金龍還是那般有氣無力,或許用不了幾年,它就會徹底消散,這許昌城的天空,将隻有屬于楚南的氣運金龍。
“說吧,既然将消息送進來,想必是有事要朕配合。
”劉協開口道。
“六部衙署送來奏書,希望陛下能出城相迎凱旋之師!
”楊讓說完便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讓朕迎他?
”劉協看向楊讓。
“陛下……去麼?
”楊讓小聲問道。
“朕還有選擇嗎?
”劉協反問道,當日政變失敗,他便失去了一切,楚南在這件事上做的很絕,沒動劉協半分,卻将劉協在朝堂的根都給撅了,他現在連個替自己說話的人都沒有。
楊讓不敢多言,繼續低頭,如同個受氣的小媳婦一般。
“何時還朝?
”劉協問道。
“以大軍行軍速度……大概三日後便會抵達許昌。
”楊讓躬身道。
“還真的隻是通知朕一聲呐!
”劉協呵呵一笑,拂袖離開,聲音從殿内傳來:“告訴他們,朕會去!
”
就如同劉協所說的那般,他沒有選擇,六部聯名上表這隻是給劉協一個台階,如果劉協不允,那下一步,他相信會有更過分的手段來‘請’自己,到那時,什麼面子裡子,就都沒了,如今的朝廷,已經沒有讓他任性的餘地了。
楊讓微微松了口氣,等了片刻,見劉協沒有其他吩咐後,轉身離開。
劉協離開德馨殿,徑直回了南宮,許昌朝廷雖然遠不如洛陽、長安皇宮那般宏大,但也有南北兩宮之分,北宮與朝臣商議事情,南宮則是劉協的寝宮,皇後、嫔妃們的居所,楚南在這一點上很有規矩,絕不會越雷池半步。
有時候劉協有些哂笑,就他那名聲,還裝什麼?
不過也正是因此,讓劉協在這冰冷的皇宮中,還能感受到幾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