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以海在禦前侍衛的護衛下踏入登州城時,這注定是載入史冊的一刻,事實上,随駕的官員裡就有翰林院的史官,從六品修撰,正七品編修,從七品檢讨,他們都是專職史官。
這些科舉進士出身的才子,一支筆都非常了得,一路随同天子北伐,記錄着皇帝的一言一行。
當朱以海進入登州城時,修撰徐芳烈便提筆在馬上興奮的揮筆記下,‘紹天二年,五月初一日,聖皇以朝鮮糧船藏禦營兵,詐入登州港,甲士突入城中,虜湖南王孔有德恰分兵在外,城中僅五百家丁,措不及防,城陷,乃自焚于撫衙·····’
大明天子的儀仗打起。
登州城中士紳百姓都紛紛趕來跪拜迎接,跪滿長街,大家紛紛高呼萬歲,淚流滿面。
曾經,不少士紳以為,不過是換個皇帝,誰來坐龍椅還不一樣。
所以李自成的順軍來了,他們很快望風歸附,後來清軍又來,他們又奉迎清軍,誰知道,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不把他們當人看待。
短短一年多時間,登州士紳百姓算是嘗盡艱辛,十之八九都破産了,曾經還算熱鬧的港口,如今是徹底死寂。
朱以海看着面有菜色的登州百姓,也是不由感慨着,這種亂世中,絕大多數百姓,都是那可憐的炮灰而已。
“趕緊施粥放赈救災,先不要搞其它形式了,讓大家先吃兩口粥最緊要。
”
禦前侍衛傅青主高聲向百姓宣讀皇帝聖旨仁恩,百姓聽聞放糧施粥,更是激動的淚如雨下。
城中巡撫衙門,還是一片火後的狼藉。
孔有德等一堆焦屍擺在地上,朱以海隻瞧了兩眼就沒興趣了。
在登州,孔有德是一個有名的曆史人物,就是在整個明末清初,他都有一席之位,現在就這麼死在這,沒有什麼轟轟烈烈,死的甚至有點十分突然。
不過曆史本來就是如此,總有意外。
禦營仍在全城搜捕,甚至城外也不放過,就防孔有德金蟬脫殼。
不過朱以海并不太在意了,就算他跑了又怎麼樣,現在重要的是他順利拿下了登州城。
“臣建議乘勝追擊,迅速再奔襲萊州,水陸并進,在萊州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奪下此城,則登萊半島盡在我右路軍掌握。
”
禦前的一衆随駕武将大臣裡,說話的是土國寶,這位原江甯巡撫,自歸附後被授了個右佥都禦史銜,隻是個虛銜,并不在都察院實際理事,跟他一樣的很多,如李遇春、吳勝兆、張國柱、張天祿等一大群投降反正的文武都是這個待遇。
保留了原來品級,甚至有些還加了銜級,但暫時都隻有虛銜,沒有實職,卻又能在禦前行走,随時召見參謀贊畫。
土國寶也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所以很低調,皇帝召見詢問時,也都是會提供一些不錯的建議。
他們都在等待着重新複出的機會,但也都知道,這個機會難得,想複出起任,還得看他們的表現。
登州到萊州,二百來裡,而且登州和萊州都在海邊。
提督黃斌卿提議,“臣以為應當立即揮兵經海路直趨利津清河口的鐵門關,此關是大清河入海口重要關津,也是水旱碼頭和鹽運重地,号稱鐵門鎖浪。
我們不應當浪費時間去打萊州,萊州有耿仲明五千人駐守,我們未必還有機會再碰上空城,
倒不如直趨鐵門關,這裡雖有關津城堡,但兵馬不多,我們拿下鐵門關後,可以船隊駛入大清河,一直抵達濟南城外,皇上,濟南才是山東必争之地。
”
“河南河北山東淮南,千裡平原,山東本就處于其中,尤其是濟南所處位置,又有泰山等山脈丘陵可倚,這是難得的高地險要,濟南前有大青河,後有泰山,東有大海,是整個山東難得的戰略支撐之地,拿下濟南,進可攻,退可守也。
”
朱以海看着地圖,卻覺得濟南的戰略地位是沒錯,但現階段而言,相對北伐的明軍來說,濟南有些過于深入了。
黃斌卿說的沒錯,河北河南山東大片平原,一望無際的平坦,這種地形其實最利用清軍的快速機動,他們多馬騾,不僅有精銳的蒙古輕騎,也有可快速機動的八旗甲步。
而明軍現階段,卻是很缺少戰馬、馬騾這些的,披甲率也還不高,優勢是水師,如果進入濟南,反而可能會被鞑子圍住。
就算明軍有炮可守濟南,可鞑子如果來一個圍而不攻,那反而是最要命的。
天啟崇祯時明軍在關外一次次戰敗,好多都是被圍敗的。
這次三路北伐,戰略目的是很清晰的,就是要策應西線戰事,牽制部份清軍的兵力。
同時以攻代守,主動出擊,在江北徐淮開辟戰場,不讓清軍打到江南來,糜爛江南,以争取江南恢複之機。
按這個戰略目的,那麼現在去攻濟南有些不太合适,風險太大。
倒不如攻打沿海,襲擾劫掠海岸,繼續對鞑子搞拆遷,讓他們無法在黃淮恢複生産。
“一軍奔襲萊州,有機會就拿下,沒機會強攻,就先圍住。
”
“另派一支偏師襲取鐵門關,奪取大清河的這個重要關津碼頭,威脅濟南,破壞他們的運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