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以為大明太祖立國二百八十餘年,到如今許多舊制已經有些不合時宜,應當更改,比如大明宗藩制度,比如衛所軍戶制度等等。
”
進入靖江城後,老學士徐石麒向朱以海說道。
終于有人說起這些了。
其實大明隻要稍有點見識的人,誰又不知道那些祖制早已經不合時宜了呢,可問題這是太祖定下的祖制,誰敢輕言更改。
更何況,這些祖制的背後,是無數的既得利益集團在拼死捍衛。
大明宗藩說是鎮守各地,屏藩朝廷。
但其實從建文開始,就已經容不下這些帶兵據地的藩王們了,一通轟轟烈烈的削藩,逼死了幾個藩王後,也把朱棣逼反,然後是靖難。
靖難後,叔父朱棣奪了侄子建文帝的江山,他自己就是藩王起兵奪位的,所以更容不得藩王們繼續坐擁強大實力了。
于是削減護衛等各種政策出台,實際上還是走的建文的削藩路子,隻是這次沒人敢反了。
經過這麼一通折騰,朱元璋本設計的是老朱家的子孫鎮守各地,屏藩中央,結果最後卻成了藩王們在各地養豬。
不能再屏藩朝廷,卻慢慢的成了朝廷巨大的負擔。
每一位皇帝即位後,總要分封自己的皇子皇孫,于是分封的宗藩越來越多,這些藩王們各種被限制,不能擅離封地,不能管理地方民政軍事,除了生孩子便隻剩下斂财這麼一個事可做了。
皇帝們也喜歡大肆封賞給兒子土地,比如嘉靖皇帝一次就賞給自己兒子景王四百萬畝土地,福王朱常詢開始也被下诏賜莊田四萬頃,後來推辭才減半,也是二百萬畝。
幾百年下來,導緻各地宗藩都占有了大量的田地,後來的一些皇子們無地可封,就直接讓地方劃地交租,還有宗藩的祿米,好多也直接劃給一些府縣負責上繳供給。
據說河南土地,大半都被宗室占有。
更别說宗藩還享有許多特權,他們的莊田是不納糧不服役,甚至還要給佃戶們派役的,有時地方還得給他們折役納銀。
總之,大明宗藩早成了朝廷一個重要的負擔,而且在地方上,也極大的侵占了百姓的利益,成了一個巨大的惡性腫瘤。
隻是這個問題以前有人說過,但沒被皇帝們重視,或故意無視。
如今朱以海監國也兩個多月了,随着他北伐,也終于算是初步站穩了腳跟,當生存的問題解決了部份時,現在也終于開始要涉及其它的問題。
徐石麒資格老威望高,他來對這種深度問題發難,也算是非常有擔當。
這種事情他不提,别人提了也沒什麼影響力。
“老大人坐。
”
過完了兩個六月後,此時進入七月,雖說七月流火天氣轉涼,可眼下的天氣絲毫沒有轉涼的意思,仍然熱的要命。
朱以海做為一個穿越者,對于大明有哪些積弊,其實比誰都清楚,畢竟後世那麼多人早就總結過無數遍了,什麼樣的問題都能給你找出來。
但問題是,他知曉這些,現在卻暫時沒空,或者說暫時不能去觸碰。
就好比他知道福建鄭家野心勃勃,想當福建王,對南明朝廷毫無忠心可言,但他能現在就定鄭氏一個叛逆罪名嗎?
不是他們反迹未現,就算現了,眼下這種情況下,也要分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得一個個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