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就得打七寸。
清軍的策略是直搗巢穴,擒賊擒王,從上層瓦解消滅明朝抵抗中心。
而朱以海的對策就是利用他如今組建起的水師優勢力量,打擊清軍的漕運,糜爛他的漕運和鹽運,把他們的鹽糧錢袋扯破。
打仗是要錢要糧的,養兵也需要耗費巨大。
清軍現在的規模,一年最起碼得一千萬兩白銀的軍費,如果戰事規模擴大點,這軍費開支更會劇烈飙升,這一點朱以海深有體會。
揚州城斬三百八旗誓師後,朱以海在仍然殘破的揚州城裡召見了來不及逃走的那些鹽商,以及負責漕運的那些商家船東等等。
揚州早就成了東南中心,就是因為漕運和鹽這兩件值錢的東西。
早年晉商崛起,成為天下第一商幫,就是因為借着明朝開中鹽法,利用運鹽九邊支引的便利,近水樓台先得月,一邊在九邊商屯雇民耕種,糧食收獲後直接輸送給邊軍,再從兩淮運糧開中,如此就能獲得更多的鹽引,壟斷了販鹽暴利。
後來徽商崛起,也是跟鹽離不開。
開中法後來漸敗壞,于是朝廷鹽政開新法,在這個過程中,靠近兩淮的徽商們也就占了地利,後來居上,打敗了晉商集團,成為兩淮鹽業的新龍頭,也因此賺的盆滿缽滿,成了新的天下第一商幫。
徽商們主要就經營兩項業務,淮鹽和漕糧。
甚至因為運輸漕糧,還興起了漕幫。
湖廣、蘇松這兩大糧倉,都是朝廷漕糧起征地,其它省大多是田賦折銀,唯湖廣蘇松兩地卻保護着大量糧食本色征收上繳,既因為這兩地是糧産區,也因為運輸方便。
湖廣可沿荊湘漢三水通往江南,蘇松環太湖地區更是水網密布,經運河北上,這兩地漕糧基本上都要經過揚州這個重要中轉站。
兩淮之鹽,更是集中轉運到揚州。
不管是漕糧北運還是淮鹽轉運,這裡其實都涉及到巨大的利益,官商勾結,是一個巨大的産業鍊,造就了無數百萬身家的富豪。
哪怕清軍今年屠揚州時,把揚州鹽商就幾乎都收割光了,但很快,又起來一批新的鹽商們。
之前阮進他們的水師就一直縱橫長江,打擊圍剿那些鹽商的鹽船在長江中行駛,更不許半粒南糧過江,一經發現,他們都會俘虜或摧毀。
而後來阮進他們更是直接殺入揚州,沿運河直奔黃河而去,沿途運河上的漕船被他們奪取無數。
揚州的鹽商們這段時間日子其實挺難的。
他們當初打通關系,成為清廷新的鹽商,用大價錢買得鹽窩,這是沿襲明朝鹽法舊制,也就是專商世襲賣引綱法,商運商銷,專商專岸。
大體便是劃分鹽區,劃分專門鹽商的路子,一個鹽商獲得一塊專門的鹽銷區,鹽商的身份是世襲的,鹽區也是固定的。
這些都要向朝廷交銀子獲得,每年還要先領鹽引,然後去鹽倉領鹽,再運到自己的鹽區銷售。
各個環節都有詳細規定,十分複雜,這裡面操作空間很大,比如說朝廷的高官權貴甚至是宗室們,往往憑借權勢,向皇帝讨要得一些鹽窩鹽引,然後倒手賣給鹽商,就大賺一筆。
當然鹽商們獲得壟斷經營權後,利潤更加驚人,他們官商勾結,還公然自己販賣私鹽,比如本來一個鹽區一年需一千萬斤鹽,他們隻向官府購一百萬斤官鹽,按此數量交鹽稅,實際卻另販賣了九百萬斤私鹽,這個不交鹽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