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海抵達甯波外洋的時候,甯波也已經降清。
甯波府同知朱之葵、通判孔聞語在杭州陷落後,便第一時間密謀降清,他們把不願降清的知府抓起來送到杭州請賞,博洛封賞朱之葵為知府,孔聞語為同知。
二人回甯波後,便馬上搜刮了一大筆錢糧,裝船運往杭州。
結果途經姚江,被餘姚的孫嘉績和熊汝霖二人率領的餘姚起義軍孫熊軍伏擊攔截,糧船被劫,孔聞語也被殺,隻有朱之葵僅以身免逃回甯波府城鄞縣。
逃過一劫的朱之葵卻沒消停,他在杭州答應了博洛要運送錢糧去犒軍助饷,若是任務完不成,後果嚴重。
于是回來後,又到處加征催繳,勉強湊起了一批錢糧後,不敢再走姚江經紹興去杭州,而打算走海路進杭州灣。
為了保證安全,朱之葵還親自去定海拜見了已經接受招降的總兵官王之仁,從他那裡請借到了幾條兵船和幾百兵丁護衛。
可是船剛出港,對面就迎面出來一支船隊堵住去路。
“難道是舟山的黃斌卿的兵船要搶劫?
”
朱之葵一看到大批船攔截去路,吓的面色蒼白。
“王公子?
”
甲闆上一旁站立着一位年輕的武官,卻是王之仁的兒子王鳴謙。
他打量着那隻船隊,搖頭。
“不是黃斌卿的船。
”
“那是海盜?
怎麼這裡還有海盜出沒?
”
“放心,這是自己人,看旗号是石浦張遊擊的水師,他是我父親的舊友。
”王鳴謙道。
朱之葵稍松了口氣,“石浦張名振帶這麼多船過來幹嘛?
”
······
海上。
張名振的旗艦甲闆上,朱以海拿着支千裡鏡觀察着港口出來的這支船隊,船不算多,但據消息,這些船是降清的甯波知府朱之葵送糧去杭州的船隻。
甯波定海城在明代比較特殊,雖然甯波府的府城在鄞縣,但甯波的政治、軍事中心卻是在鄞江口的甯波港定海城。
甯波在明代時,是朝廷規定的日本朝貢貿易港,日本朝貢商船來明,隻能在甯波定海港登陸進港。
再加上甯波海上要沖的緊要軍事位置,所以明朝在此設立了鎮倭将軍總兵官,平時駐定海,在訊期則還要移駐外洋舟山。
後來朝廷又設了浙江巡撫,一開始巡撫是駐杭州的,但後來也移駐定海。
這就使得定海這座臨海港城,雖非省城府城,卻是巡撫、總兵以及海防道等諸多衙門的駐地,再加上重要的港口位置,使的其一度是大明浙江第一興盛之城,甚至曾超過杭州。
隻是在倭國鎖國封關後,定海的貿易量萎縮,慢慢不複從前,但其軍事地位依然重要,巡撫衙門也依然是常駐定海。
不過在之前巡撫張秉貞赴杭州擁立潞王監國,之後與陳洪範等降清。
在總兵官王之仁也宣布接受清使招降後,甯波府的府縣官吏紛紛投降,使的表面上甯波已經成了清軍統治。
不過與紹興一樣,此時的甯波雖然官員降清,但實際上清軍卻隻派了小隊人入駐。
“總兵标營的船。
”
“是小王将軍。
”
張名振也舉着千裡鏡打量着對面的船隊,他對甯波的兵馬很熟悉,“甯波為東南第一海防大鎮,不僅有鎮倭總兵官的總兵标營,也還有浙江巡撫的撫标,另外海防道也有标營,再加上兵備道的标營,以及同城的協營、同城營,甯波的兵馬很多。
”
大明營兵制下,以營為基本單位,總兵有直轄的标兵,而總督、巡撫、兵備道、海防道也一般會有一個直屬标營,若是重要戰略要地,則往往還會有同城協守的營,有以副總兵統領的,也有以參将統領的,或是以遊擊統領的。
如浙江巡撫的撫标,就駐定海,又名君子營,分為左右兩營加中軍,數量一千五左右。
而浙江雖早年設過總督,但後來取消,所以暫無督标。
海防道和兵備道隻設了一個,道标營有五百人。
王之仁為浙江鎮倭總兵官,他的鎮标營是下轄三營,總三千人。
在他下面還有同城協營和同城營,分别由一個參将和一個遊擊統領,各一千五百人。
這麼一算,其實定海的兵力确實很多,若是全滿編的話,就足有八千人。
張名振對于大明軍中那點事很清楚,“浙撫張秉貞之前去杭州,把撫标都帶去了,所以現在定海城中空有君子營,并無君子兵。
道台也跟着張秉貞去了杭州,道标也帶去了。
”
“不過就算沒帶去,撫标和道标,名面上是有共兩千人,實際上缺額嚴重,而且都是些老弱不堪戰。
”
“王總兵的鎮标和協标、遊标三營人馬,合計六千,實際上也都不滿編,大約能有一半吧。
”
軍隊缺額是大明慣有的,如張名振的一營三千滿編,反而屬于罕見,他那是新練的新軍,關鍵是他有心做事,所以才沒缺額吃空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