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蓬州鳳凰山。
馬乾一襲白衣正在下山,山下,送行的人很多。
曾公子曾英夫婦,帶着麾下的于大海李茂春等将領,還特意搞了個很隆重的歡送儀式。
馬乾是被經略文安之奪去職位,送去南京的,可曾英等卻非要大張旗鼓,明顯不合時宜。
“你啊,莽撞了。
”
馬乾拉着曾英的手,雖然心中感動,卻也為這位老部下而感到擔憂,“你這樣搞,完全不給文安之臉面啊。
”
曾英很不客氣的道,“馬撫院你守川有功,誰人不知,如今卻借機把你趕去南京,這又豈把我們放在眼中?
”
“哎,這兩天我也有所反省,如今川中亂局,再這麼下去,也是不行的,文安之行事雖跋扈了些,但若真能整合好川中文武,也是好事。
”
曾英卻黑臉道,“他文安之來之前,我們就在這川中跟張獻忠跟搖黃賊等打了多年,那個時候文安之還在國子監教書呢,如今這川中大好局面可不是他文安之打下來的,是我們這些人拼命打出來的,他現在坐享其成不說,還捧着雞毛當令箭,耀武揚威。
弟兄們不服!
憑什麼川中物資緊着禦營先?
憑什麼他文安之數千經标,憑什麼連秦良玉的侄兒、孫兒都是一鎮總兵,甚至是提督銜,咱們這些真正立下大功流皿的人,卻是這般受排擠?
你看他這次的整編方案,這是要徹底奪我們的兵權啊。
”
馬乾心裡其實也憋着很大一股火氣,可文安之是經略,有十八副王命旗牌,兩把尚方寶劍,同時來自皇帝身邊的太監趙靖也完全支持文安之,還有七十多歲的秦良玉也支持他。
再加上張岱的支持。
這讓馬乾雖不服,卻沒辦法反抗,除非他造反。
“這次我去南京,會向陛下讨要一個說法的。
”
曾英卻道,“等撫院到了南京,也未必告的赢這禦狀的。
”
馬乾也歎息一聲。
“小不忍則亂大謀,先忍一忍,相忍為國,你不是還有三千人馬兵額嗎,先把這三千兵練好,他們越是瞧不起咱們川人,咱們就越要雄起,不是我瞧不起禦營,那些個勳戚高官子弟一個比一個年輕,剿幾個匪很了不得嗎,隻有真正打硬仗,才能證明他們,現在還早呢!
”馬乾拍了拍曾英手臂,“先忍一忍,到了南京我定會向陛下請求公正的。
”
“切莫亂來,否則就上了當了。
”馬乾壓低聲音對曾英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能忍,可我麾下的弟兄們忍不了。
”曾英恨聲道。
馬乾看他樣子,擔憂的道,“要不你幹脆随我去南京,以你我的本事,就算離開了四川,到了江浙,也可以請求參與北伐,到時中原之大,還怕我們沒立功之地,不能展現本事?
我相信,萬歲肯定比文安之更公平的。
”
“我不走,”曾英搖頭,“我哪也不去!
”
馬乾勸了好幾句,最後勸不動,也隻好搖頭離開了。
王應熊、樊一蘅、甘良臣、王祥、楊展、皮熊等一衆文臣武将都來送行了,雖然他們以前,關系并不好,時有摩擦,如王應熊還彈劾過馬乾,樊一蘅也跟馬乾的人馬動過手。
但畢竟都統歸是本地派,跟文安之這個中央派不同。
馬乾這般被踢走,他們也都有股子兔死狐悲之感。
“諸君莫送了,走了!
”馬乾一甩衣袖,把飲空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扭頭而去,不再回頭。
王應熊等站在那裡目送許久。
“倒有些羨慕馬公,這般潇灑離去了,咱們這些人倒是留下來煎熬了。
”
王祥陰陽怪氣的道,“老子為朝廷招撫了搖黃十三家,都已經談好了,他們率領麾下歸附接受招安,我薦舉他們為總兵,各統其部,予以整編,加上我招募的義勇壯士,好不容易立起三十六營來,現在一句話,老子白忙了,所有的兵遣散,說出的話也不算話了,
老子現在成了那個言而無信的人了,如何面對這三十六營人馬?
費盡心思才招起來,現在說散就要散,這善後怎麼搞?
”
王祥向來比較跋扈,之前奪占遵義之地,接王應熊前來開府,又借着王應熊這督師之名,也是到處搶地盤吞并人馬,還以王應熊名号去招撫搖黃十三家等人馬,膨脹的沒邊。
自己不過是個提督銜的總兵官,結果卻敢任命三十六位挂印總兵官,他自己的那個挂印将軍都不過是弘光朝所授,在紹天朝都不管用。
之前王祥直接向文安之要求把叙州府、泸州府、鎮雄府、烏撒府、烏蒙府、東川府,連同貴州的畢節、赤水、思南、石阡等地都劃歸他管轄,還要求可自許招兵,征取稅賦供軍等。
不經文安之的經略衙門同意,就直接搞出了三十六營,把搖黃十三家都納入他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