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的戰鬥素養體現出來,被轟翻數騎,卻仍未動搖半分,繼續猛沖。
“長槍兵,左刺!
”
長槍兵右側發力,左腳邁出,左手持槍刺出,密集的集體左刺戰術。
五米長的大槍,如林刺出。
相比起傳統的正面直刺戰術,左刺戰術很快就體現出了他的特色,虜騎似乎打算直接沖破明軍的步陣。
後方一處高地上拿着千裡鏡觀戰的朱以海看的都歎為觀止,不知道該說鞑子是自信爆棚,還是覺得昨天一戰後,認定這些明軍很弱。
所以想一次猛沖來把明軍沖潰。
但該說不說,神機營在馬蒂姆這個老外的帶領下,還是很了得的。
這左刺戰術就玩的很溜,本來就算持五米長槍,但如果正面直刺,那麼沖鋒近前的敵人也隻需要面對一杆長槍。
可現在他搞左刺戰術,雖然僅僅是往左刺,但實際上長槍與敵接觸距離就變成了三米多了,這個時候,密集槍陣的第二排長槍兵,實際上就可以直刺對敵。
本來面對一排長槍,現在要面對兩排長槍,而如果他們沖的更近些,還有第三排長槍兵也能刺到他們。
從亞曆山大的希臘馬其頓長槍陣,到古羅馬長槍陣,再到瑞典山地長槍陣,然後到西班牙方陣,長槍兵這個兵種也在不斷改良,經曆過騎兵崛起等的壓制,最後還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子。
長槍兵裝備成本低,訓練速度快,尤其是在加入了火器部隊後,于是就成了能攻能守,密集的長槍兵在戰場上成了一堵堅不可摧的牆,他們的長槍可以克制兇猛的騎兵沖鋒。
然後火槍手能夠依托長槍陣,安全穩定的輸出。
身後五米的長槍,可以讓他們完全無懼騎兵。
騎兵一旦無法正面沖擊,隻是騎射的話,那完全是比不上步戰火槍兵的齊射的。
而西班牙長槍陣,相比于更古老的那些馬其頓、羅馬等正面對敵的方陣,更厲害的就在于他是四面對敵的,攻擊無死角,防禦也無死角,戰場上多個這樣的長槍陣擺在一起,基本上就是一隻隻刺猬了,想打都無從下手,配合炮兵、騎兵和其它輕步兵協同作戰,可以說非常厲害。
長槍如林,集體左刺。
一杆杆五米長槍刺出,猶如刺猬豎起了身上的刺。
鞑子依然在前沖,他們似乎認定自己隻要沖過去,這些連甲都沒有幾件的農民會立馬崩潰四散。
他們邊沖邊騎射。
一支支大箭抛入陣中,方陣中不時有士兵倒下,但密集的方陣能極大安穩人心,倒下士兵的空位,很快被左右聚集補上。
四面都是同袍,讓大家對那山崩地裂般沖來的騎兵,也不至于直接崩潰。
左刺戰術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讓槍兵始終處于戰友的保護之下。
高速奔馳的虜騎在倒下十餘騎後,終于沖近。
當他們看到面前的方陣沒有半點避讓潰散時,心中定然也是崩潰的,為什麼面對明軍一直以來都很奏效的戰術,這次失敗了?
為什麼面前這支明明連盔甲都沒湊出幾件,主要扛着長木杆配個槍頭這麼簡陋武器的軍隊,居然敢直面他們的騎兵沖鋒?
可此時已經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了。
他們必須面對兩個選擇,是繼續硬突進去,還是扭轉馬頭從一側繞過。
硬沖的結果可能是付出些傷亡然後沖潰對方,但也可能自己這點人馬就這樣撞上槍陣然後被屠殺。
撞還是繞?
或許是不甘心,或許是足夠的自信。
不少虜騎仍然加速往前沖撞。
野蠻沖撞。
大力出奇迹?
也有些漢軍旗的騎兵這個時候多了個心眼,他們在最後偏轉馬頭,往一側沖去。
砰砰砰的火铳聲持續不斷的射擊。
近在面前的敵人,讓他們都不需要怎麼瞄準,反正就是排槍,射完一槍趕緊繼續裝填,然後再射。
長槍兵們也聽從着軍官們的号令,不斷的左刺左刺左刺。
五米多長的大槍端在手中,雖然非常沉重,但面對着兇悍的虜騎沖鋒,這又是他們最安全的保護。
新兵們更是整個人都處于一處狂熱的狀态,雙眼通紅的隻知道機械的刺擊着,一下又一下的,不知疲倦。
人仰馬翻!
數十騎鞑子騎兵撞了上去,然後倒下。
朱以海舉着望遠鏡看的熱皿沸騰,恨不得自己也手持長槍站在那裡捅。
有一瞬間,他甚至也擔心長槍陣扛不住崩潰。
但當陣陣硝煙升騰間隙,他還是看到神機營撐住了。
或者說,是數量懸殊,鞑騎太少了。
區區百騎,就想硬沖一千六?
尤其是馬蒂姆的兩營神機兵共八哨兵,組成的是八個長槍陣,另有兩個機動隊,他們互相靠近,中間留下不寬的通道,相互支援,不管鞑子沖哪個方陣,實際上都要面對着數個方陣的進攻。
沖上去是長槍,跑開也是火铳。
長槍陣被撞開了一個缺口,但沒穿。
兩邊的長槍兵向中間聚攏,重新堵上缺口,火铳兵們更是提着火铳無情的砰砰砰的射殺失去沖擊力的騎兵。
鞑子的綿甲也根本擋不住這些火槍近距離的射殺。
撞擊聲,慘叫聲,火铳聲,響成一片。
一些鞑子被掀下馬,仍然兇悍的下馬步戰,但不管他們怎麼兇,失去沖擊甚至連坐騎都失去的鞑子騎兵,不成隊形,便淪為了孤狼,被方陣絞殺。
一杆杆長槍不斷捅來,還間隔着火铳的射擊,他們左支右擋,根本撐不過三回合,就被長槍刺穿,或是火铳擊中,最後隻能吼叫着倒地,被一隻隻大腳踐踏,碾入泥中。
甚至被刀盾機動小隊給割下腦袋。
此時明軍數量上的優勢也再次顯現出來,在陣陣号聲中,旗手營和世忠營也壓了上來,開始無情的收割着敵軍。
八千明軍組成的一個個方陣,在廣闊的長灘戰場上,勢不可擋。
朱以海想上,最後被沈宸荃等攔住,隻能帶着自己的家丁隊在後方觀戰,旁邊還有一哨旗手營兵。
他看着戰場上的慘烈,想起句詩,一将功成萬骨枯。
更覺得眼前就是個絞肉機。
也充分的見識到了真正的戰争,比起上次迅速結束的突襲戰,和前幾次的偷襲戰,這次是一場真正的正面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