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周圍點着火把,照亮如白晝,十幾名馬球賽正在練習高速擊球,這是打馬球最難的一門技術,試想,在高速奔跑中,一杖将球擊入十幾米甚至幾十米遠的球洞,這是何其之難,所以一個馬球手的水平高低,很大程度上就是他擊球入洞的能力,低水平者幾步或者十幾步外能擊球入洞,而高水平者不僅在數十步外便能擊球入洞,而且還是在高度對抗之中完成。
高力士的這支馬球隊是前年的第十二名,應該說水平很高,是高力士花重金從各地搜羅來的高手,但在李慶安的眼中,這支球隊的水平和安西隊可就差得遠了。
信号起,一人縱馬狂奔,随即一球橫飛而來,球路準直而平穩,馬上球手在二十步揮杖擊入洞,可實戰之中哪有這麼好的球路任他們揮杖,李慶安立刻便找到了他們訓練中的問題,他們的訓練太漂亮了,或者說太理想化了,他們是在打給高力士看呢!
“相國,怎麼樣,水平還可以吧!
”高力士笑問道。
“嗯!
不錯,很精準。
”李林甫捋須點點頭笑道
“李校尉覺得呢?
”高力士看出了李慶安眼中的一點點不屑。
“他們的揮杖姿勢很好看。
”
高力士聽出了李慶安言語中的一絲嘲諷,他眉頭一皺,仔細地看了看球隊訓練,漸漸他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打得是很漂亮,奔跑、沖刺、揮杖、擊球,确實令人無懈可擊,可每個人都是在二十步外擊球,難道就沒有人再遠上幾步嗎?
“停!
”高力士手一揮,球隊的訓練立刻停了下來,隊員們紛紛圍攏上來,“阿翁,請您指教。
”
高力士指了指遠處的一根白線道:“那邊是三十步線,我要求你們在三十步外擊球入洞,可能辦到?
”
隊員們的臉上都露出了難色,可誰也不敢拒絕,隻得硬着頭皮向三十步外奔去。
高力士不悅地哼了一聲,對李林甫道:“這幫兔崽子從來就沒有二十步外練習過,今天若不是李校尉提醒,我還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
李林甫淡淡一笑道:“高翁的精力都在國事上,自然不會注意這些細節,其實我也一樣,這兩天我都在考慮工部尚書人選一事,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是.....”
在最不經意的時刻,李林甫說出了今天的真正來意,這種關系重大的試探不能在朝房中談,也不便在書房中說,畢竟這兩種情況下雙方都有警惕,不可能盡言,而一同看馬球訓練時兩人的關系便已親近了很多,這時再談此事,效果就會好得多,這就和今天打高爾夫球談生意是一個道理。
高力士知道李林甫會找機會問此事,卻沒想到他會在此時問,他眯着眼低聲笑道:“昨晚皇上和貴妃在宮中玩樗蒲,命楊钊記分,結果楊钊記分清清楚楚,分毫不差,皇上便贊他是個度支的料,可以在戶部為侍郎。
”
高力士不着痕迹點了一句,李林甫便明白過來了,戶部右侍郎是楊慎衿,左侍郎是韋見素,楊钊如果做戶部侍郎,那就意味着楊、韋二人之一要讓出位子來,先右後左,高力士的意思就是說,皇上打算讓楊慎衿來接任工部尚書,這恰恰就是他李林甫最擔心的結果。
這時,十幾名球員已經奔到了三十步線外,準備開始擊球了,高力士看了一眼李慶安,又笑道:“李校尉,安西軍的馬球也是這樣訓練嗎?
”
“回禀高翁,安西軍夜晚訓練馬球是不點燈,在高速奔跑中三球齊至,然後擊其中紅球入洞,三十步外是最基本的要求。
”
高力士聳然動容,黑暗中,還要三球選一,這是何其之難,盡管覺得不可思議,但高力士仍然決定嘗試一下,他立刻下令道:“滅了燈火,放三球。
”
衆球手一片嘩然,一名球手終于忍不住高聲道:“阿翁,三十步外黑暗擊球,這怎麼可能辦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