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跪在這裡仔細的想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去。
至于傅小官來訪,就讓我這個老頭子去見見這位少年郎吧。
”
“另外,陛下決定将在押人犯不審而斬,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你也好生想想其中道理。
”
施老太爺站了起來,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施朝淵這才仔細的梳理了一下陛下徹查貪墨的經過。
此事由瑤縣而起,傅小官接收了瑤縣外的三萬多名難民,恰逢九公主虞問筠和董書蘭二人在下村西山。
她們目睹了災民之慘相,于是各自寫了一封信寄回了京裡。
此為引,随後陛下因為這封信而大發雷霆,猶記得那日在金殿之上,陛下将一應大臣罵了個狗皿噴頭,甚至就連老丞相燕北溪也未能幸免。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陛下沒有通過門下中書省的商議,直接頒發了聖旨,也直接任命了欽差大臣,根本沒有給所有人反應的時間,便開始了這一場轟轟烈烈的糾察行動。
這是陛下明面上所做的。
而尚貴妃卻在暗地裡配合了陛下,直接叫了六大門閥的家主去訓了話,言明了陛下的決心,也言明了希望他們能夠合作——斷腕與斷命,你們自己選擇!
這是尚貴妃的原話,施朝淵相信每一個家主都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此局因小而起,成了如今的大局。
雖然年前陛下再次召集了他們,言說因為牽涉太廣,怕傷了社稷之根基,那些人犯就不審而殺了——這在各位家主聽來,那就是此事到此為止,不會再往上追究,雖然六大門閥各有損失,但根基依然在,來日依然會開花結果。
陛下的妥協這是最好的結局,而這一過程,六大門閥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今日聽父親所言,此中似乎另有深意——難不成……施朝淵心裡一顫,那些人該沒那麼大的膽子吧?
有人想要借機造反的念頭僅僅在施朝淵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他否定了這一想法,因為這一想法太過大膽。
那麼傅小官在這一事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施朝淵蹙眉沉思,傅小官是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卻偏偏合了陛下的心意。
而他那篇赈災方略又恰好給了陛下徹底解決此事的辦法,陛下自然要用他,那肯定就由不得有人要害他。
可究竟是誰謀劃了劫持傅小官一事呢?
這破事正好發生在自己和傅小官在金殿沖突之後,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自己都逃脫不了幹系。
誰最想傅小官死?
他想到了一個人,卻難以置信。
大皇子!
父親求見尚貴妃請五皇子滅了施家的那兩處産業,便是向尚貴妃表明施家并未參與劫持傅小官之事。
若再往深裡去想,父親此舉同樣是向所有人表明了就是施家做出了劫持傅小官之事!
這并不矛盾,因為父親求見尚貴妃,肯定是極為隐秘的,而尚貴妃真的就讓五皇子去平了那兩處地方,這當然就是做給所有人看的。
既然五皇子手裡的輕風細雨樓對施家動了手,而施家對此事保持沉默至今,那麼施家就是劫持傅小官的幕後黑手。
施家背下了這口鍋,為的是迎合此局中之局了。
那麼,誰會入局呢?
施朝淵想明白了一部分問題,但還有更深的那一部分,他依然沒有看清。
……
施府大門洞開,施一鳴領了爺爺之命此刻就站在門口眺望着風雪,等着傅小官的到來。
他心裡充滿了疑惑,爺爺已經至少十年未曾過問施家的事,這十來年的時間裡都是大伯掌管着施家。
今兒個傅小官來訪這本就是個極小的事情,為何偏偏驚動了爺爺?
難不成是因為昨日的那篇文章?
那篇文章雖然妙極,可也不至于讓爺爺親自接待他啊!
就在施一鳴百思不得其解中,傅小官的馬車來到了施府,他的心裡頗為遺憾,那些匪人果然不是太蠢。
下了馬車,施一鳴對他抱拳行禮,傅小官也還了一禮。
“還是昨天說的那句話,你那文章雖好,但你這個人,我依然不喜。
受爺爺之命在此候你,并非我之本意,你也莫要就此歡喜。
”
傅小官樂了,這厮倒是頗有性格,倔強得很。
“無論你喜與不喜,反正我也來了,反正你确确實實是候在這門口等我的,這便夠了,此後吃酒吹噓又有了一個資本,至于你本意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
施一鳴瞪了他一眼,這人着實讨厭!
“雪太大,還不請我進去?
”
“哼!
”
施一鳴轉身帶着傅小官走入了施府,去了一味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