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的人大概都知道黨争,也知道此乃是禍亂的開始,史上最著名的牛李黨争,就是典型的小集團利益,至國朝大事于不顧,家國家國,家在前,國在後。
前宋黨同伐異,仁宗時期的範文正,一心想要革新國朝頹敗之勢,結果如何?
因為好隊友歐陽修的一篇錦繡文章,本意是為革新贊揚,最後卻反被舊黨利用,斥範文正為朋黨首領,最後落得個黯然自請發配.....!
後來神宗時期的王安石變法,看似轟轟烈烈,可是保守派以司馬光為首的舊黨集團,依然以王安石結黨,青苗法害民,被趕出了京城,最後也是慘淡收場,朋黨啊!
就是這些誰都知道的事情,朱厚照最為一個穿越新時代好青年,卻在大明朝,自己玩起來結黨,以焦芳、劉大夏為首的一幫舊派帝黨,以楊廷和為首的一幫革新帝黨,清流也是一派,但是兩邊都不搭理,依舊我行我素,該彈劾就彈劾,滿朝亂噴。
劉瑾大抵是沒有出頭的機會的,朱厚照用的順手,所以“立皇帝”是沒有機會出現在曆史上了。
三位閣老,眼見如此,卻無可奈何,皇帝要權力,皇帝需要制衡朝堂,這本無可厚非,現在帝威日隆,可是黨争卻漸漸生出雛形,這,真的好嗎?
“大軍一動,糧草百萬,大甯是收複,可土地荒蕪,人煙稀少,這...這人吃馬嚼的都是錢糧啊,臣以為為此徒耗錢糧實乃靡費空耗,不若依舊制羁縻。
”
這話是以劉大夏焦芳為首的舊黨一派提出的。
朱厚照靜靜的聽着,單手扶在龍椅上托腮而思,看不出喜怒,但是眉頭微微跳動。
羁縻就是對偏遠地區的一種統治政治手段,朝廷派遣忠心耿耿的官員去管理,一代兩代的沒事,三代後的羁縻州,就如同前唐的藩鎮節度使,擁有對地區的政治認命,民生稅賦收取,軍事調動,自治的權利之大,堪稱土皇帝,又如現在西南的大土司,都是漢唐時候的“傑作”,百年王朝,千年土司。
國朝強勢,則可以壓制羁縻治下的勢力,國朝弱勢,就要有被造反的覺悟,比如後來的大金國,就成功造了大明的反,螨清就是如此而來。
朱厚照自然知道羁縻的危害,弊大于利,看着那名侃侃而談,眉飛色舞的禦史,再看看劉大夏,焦芳等人的一臉得意的嘴臉,心中不由哀歎道。
朕提拔你們上來不是扯後腿的啊,豬隊友啊,這樣下去不行.....!
他提拔了焦芳、劉大夏等一批人,但是這些人上進心是有,可是卻“穩重”的過頭了,又自以為了悟帝心,于是上了奏疏,沒想到奏疏直接打了皇帝了臉還不自知。
朱厚照要是想要羁縻,何必大行改土歸流之策?
楊廷和作為革新帝黨一派的首腦,朱厚照的心思,他不說完全知道,卻也知道這位皇帝不會同意,焦芳等人怕是難有作為,于是,他微微擡頭,目視禦座上的皇上,見他正目視自己,心中了然,出班朗聲道。
“此言大缪,羁縻看似對國朝有好處,實則火中取粟,逆賊楊化就是例證,如此一般的羁縻州,在我大明有多少,僅是西南一地,就有數十,又有北方,草原人被成祖皇帝打進了大漠深處,朵顔三衛就是羁縻下的産物,結果又如何?
”楊廷和掃視對面,後面如何?
不用說也知道,朵顔三衛給朝廷造了多大的麻煩,直到被當今天子終結。
楊廷和的戰鬥力還是不錯的嘛!
一番話講的有理有據,沒見那禦史都冷汗直冒了嗎?
焦芳、劉大夏開始還一臉怒火,等品味一番後,才恍然回神,看着上面似笑非笑的陛下,心中一突。
陛下,請聽我解釋啊,我老劉真是忠心耿耿啊,焦芳老兒誤我啊。
焦芳此時也非常後悔,莽撞了啊,楊廷和老兒深得帝寵,今日之事怕是陛下不喜啊。
他悄然看去,朱厚照果然掃向他,目光雖平靜,但誰知道這平靜目光下,不是洶湧的怒火啊,焦芳身體一顫,垂目頓首,老實像是鹌鹑。
楊廷和繼續冷冷的道;“再說空耗靡費,此言更是荒唐。
”他講到這裡停頓下。
先是躬身拱手朝着禦座示意,然後才接着道“陛下親征,帶兵不過五千,軍費且是内帑所出銀錢,陛下仁德,自掏腰包,為國減輕負擔,空耗國庫幾何?
你講來聽聽?
”他逼近一步。
那禦史讪讪,冷汗直襲背部,是啊,陛下出的是自己的私庫,何來空耗一說?
朱厚照面上看似平靜,心中卻十分爽,想不到這個老兒倒是上綱上線,講話一套一套的,開嘴炮很厲害啊,嗯以後要重用,大用啊。
楊廷和見那禦史退縮,心中不屑,眼睛環視群臣,豪氣頓生,原來這樣痛快的講話是如此爽快。
他返身退班回去,身後有群臣投去滿目敬仰禮,往日不見楊廷和原來言語如此犀利,沒想到一開就震攝朝堂。
朱厚照坐直身體,這時候他該開說話了,輕咳一聲,朝堂瞬間落針可聞。
“祖宗制度自然是好的,可羁縻之策已不适合我大明。
”
得,陛下果然反對了,焦芳心中苦澀,估計錯誤,帝心難測啊。
了解朱厚照
朱厚照道;“大甯需要長治久安,人煙稀疏,土地荒蕪,但是大明什麼最多?
諸卿可知道?
”
來了、來了,數次落敗于朱厚照手中的三位閣老,心中透亮,陛下雖年少,但不會無地放矢,他的話,你要聽,而且要認真聽,不然說不定前方就是個坑啊,還是天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