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雪已停,大地銀白。
沈府内喪幡豎起,靈棚搭就,全府上下披麻戴孝,一片哀聲。
如今死者入殓,隻待沈公的三個兒子回家,便可舉行正式的葬禮。
由于内衛府閣領蔡坤和刑部提點禦史陳太極公務在身,等不及葬禮開始,便提前來到沈府吊唁。
吊唁之後,身為義子,徐尊按照禮數回禮,帶二位大人去到前廳招待。
“徐縣尉呐,”誰知,在通過花園的時候,蔡昆見左右無人,忽然停下腳步,與徐尊叙起話來,“沈公的事,蔡某也有責任,一來上了那賊人的當,冒然搜查沈府,對沈公不敬。
“二來,那日在公堂之上,若不是我非要留下活口,或許沈公便不會被殃及,我蔡某人實在心懷愧疚。
“還希望,徐縣尉能夠體諒蔡某的難處,職責所在,情非得已啊!
”
“蔡大人言重了,”徐尊連忙抱拳,“意外來得那麼突然,造成這種結果,也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若真的說起來,徐尊才應該負責啊!
”
“哦?
”蔡昆好奇,“何出此言?
”
“不瞞大人,”徐尊解釋道,“我之所以僅憑着一句‘我是狀元郎’便對邱永年起疑,也是有着原因的。
“畢竟我們共事将近一年,怎可能一點察覺也沒有呢?
“這個邱永年實在與我印象中的邱永年有着不小差異。
“我幾乎讀過邱永年所有的詩文,佩服他的文采,可在我們共事的這段時間裡,卻從未見他嘲風詠月,吟誦或創作過詩文。
“另外,”徐尊繼續道,“我之前便已經發現過邱永年手掌有異,他手掌發暗,手指鐵青,像得了某種凍瘡似的。
“現在想起來,想必是練習武功而生出的厚繭罷!
”
“哦……”蔡昆和陳太極點頭,若有所思。
“因此,”徐尊自責道,“當我已經意識到尤大郎、劉主簿還有小七都是親手死在他手上之後,卻并沒有引起重視,早做提醒,這才緻使出了這麼大變故。
“是我,愧對義父啊……”
說到此,徐尊又是一陣難過。
“徐縣尉節哀,”陳太極勸道,“天有不測風雲,不要太難過了!
“話說回來,沈公的意外根本不怪我們任何人,要怪就要怪那夥可惡的賊人,隻有把這夥邪惡勢力連根拔起全部鏟除,方能為沈公雪恨啊!
”
“陳大人所言極是,”徐尊再次抱拳說道,“還望二位大人能查明真相,還我義父公道!
”
“這是自然,不過……”蔡昆用欣賞的目光看着徐尊說道,“徐縣尉年輕有為,明察秋毫,在如此艱難環境下還能反敗為勝,力挽狂瀾,實在令蔡某大開眼界。
“這樣吧,蔡某返京之後便向太後舉薦。
他日若能為太後效力,你我一起追查鐵棺案的元兇,為沈公報仇,豈不更好?
”
“蔡大人擡愛了,”徐尊謙虛說道,“吉英實在愧不敢當。
吉英年輕膚淺,大人還是再給我點時間曆練曆練吧!
”
徐尊心裡念叨,大玄的朝堂之上勢力縱橫,關系複雜,僅一個鐵棺案便可見一斑,自己可不能輕易卷入到那個漩渦中去。
“哎,此言差矣,”誰知,蔡昆卻認定了徐尊,繼續遊說道,“你在小城小縣能曆練到什麼?
若能跟随太後,光耀門楣指日可待,徐寺卿和沈公泉下有知,也必然會以你為傲嘛!
”
這個嘛……
徐尊沒想到蔡昆如此執着,此刻若再推诿,顯然是不識擡舉了。
于是,他隻好抱拳說道:“既然蔡大人器重吉英,那吉英就率先謝過了!
”
徐尊嘴上奉承,心裡卻想,你這次事兒沒辦好,回去還不一定被太後怎樣呢,還舉薦我?
不過……内衛府确實是一個比較厲害的部門,如果真能進去,也不見得一定就是壞事。
所以,還是看看造化吧!
“好,好,好!
”蔡昆連說三個好字,先是看看陳太極,然後對徐尊說道,“既然吉英已經不是外人,那咱們就談談案情吧!
“吉英呐,通過這兩天的審訊,那個師爺姚金确實知道得比别人多一些,但也隻是稍微多一些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