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汝身在燕營,卻為汝主張目,狂妄已極。
”慕容評隻暴起,喝道一聲,“來人啊,将這不知死活的狂徒拉下去。
”
隻聽常炜在中央大笑。
見狀慕容評耐着性子問道:“汝何故發笑?
”
“吾聞燕主虛懷納引,政事修明,流亡士庶多襁負歸之。
我笑,原來皆是沽名釣譽之輩,與旁人有何兩樣,盡被流言所蒙蔽,故而發笑。
”
“王兄不可。
常炜所言俱為事實。
”見情勢至此慕容霸迅速起身,對燕王進言,“魏軍戰士皆舍生忘死,我乃親眼所見,若不是胡族細作之故加之我燕軍具裝騎兵已至,戰場之勝負誠難分辨,懇請我王明鑒。
”
“王兄,在這之前,吾也與冉闵交過手。
”這時慕容恪也起身道,“冉闵确為我未曾遇到之勁敵。
雖宇文,高句麗也不及也。
”
隻見燕王緊握憑幾的手忽然松開,隻緩緩吸了一口氣,起身輕輕笑道:“昔年,關龍逄斬,比幹剖心,皆因勸谏之故,奈何朕不是夏桀,商纣,得此铮臣,孤心甚慰。
”
燕王隻怒目圓睜對慕容評道:“王叔,汝是希望孤之身邊皆是谄媚阿谀之徒,堵塞言路,混淆視聽嗎?
”
慕容評聽罷慌忙下跪道:“老臣萬萬不敢有此之念,請我王明鑒。
”
“明鑒?
汝險叫孤喪一賢臣而背負昏主之罵名,昏聩至此,實不堪用,來人啊。
革去慕容評總理軍務之職以儆效尤。
”
此言一出,帳内皆議論紛擾,慕容恪首先跪道:“陛下不可,王叔身兼重任,調度有方,若今革去恐無人能勝任,還望我王明鑒。
”
封弈也道:“王叔雖言語有過,但念在忠心燕王的份上且恕他失言之過。
”
其餘人等也紛紛求饒。
常炜也惶恐跪下說道:“大王因我之故,而責罰親善大臣,臣内心惶恐懇請大王收回成命。
”
燕王見衆臣皆有此意,便也順水推舟,說道:“也罷,既然衆将皆為你說情,孤也不便追究。
隻一條,我燕國之師南下誠為解民倒懸,疏危濟難的王者之師,中原之民皆與我燕同,汝等聽明白了沒有。
”
衆臣俯身俯身道:“吾等謹遵王上聖意。
”
見衆将皆心安,燕王示意衆人暫且坐下。
恭敬的轉向常炜問道:“今襄國羯趙殘部欲領十數萬之衆一舉蕩平邺城,邺城剛複,冉闵能抗否?
”
常炜轉身一拱手言道:“冉闵定能相抗,或許亦能收服失地攻克襄國?
”
慕容儁卻是眉頭一蹙,頗有不以為意之色,“哦?
自古驟逢大敗,能僥幸生還已屬萬幸,豈能再有拓地建功之能。
”
“少康以一旅而複夏,勾踐三千越甲便可吞并吳國,兵在精不在多。
兩軍對壘,勇氣爾。
豈不知背水一戰,置之死地而後生到道理。
今魏國已無依憑,所賴者唯有萬餘邺城守軍。
如今都城被圍,将士必将同仇敵忾,若敵有變,以冉闵之智必将奮起反擊,一舉攻而滅之。
”
國相封奕進前言道:“邺城據有三台之固,西接平陽,四塞山河,有喉衿之勢。
趙國累世營建,城牆高大實難克也,守城必是無虞。
然襄國之城,為何冉闵,舉三十萬之衆不能破敵,舉萬餘人卻能克之?
”
見衆人俱是疑惑,常炜款步來到堂下,說道:“所謂上下同欲者勝,冉闵自登基以來,混四海于一,廓清寰宇之心日勝,不計殺胡令當年之失,使國中胡人也能從軍。
雖是善政,然操之心切。
國中大臣多有反對之聲。
今冉闵又複得帝位,必不在蹈昨日之覆轍。
恐怕邺城胡……”
言之此,常炜瞬間惶恐,俯身謝罪道:“罪臣無知懇請燕王贖罪。
邺城之中将不複胡存。
”
燕王隻擺擺手,“我慕容家,勤王仗義,世奉晉室。
世人皆言趙國國主石虎諱言‘胡’,何其小矣。
我燕國欲平天下,中原之民皆為我燕國之民。
常炜勿怪。
”
常炜起身再拜道:“燕國兇懷天下,燕主有明君之風,外臣感佩。
”
燕王旋即說道:“夜深風露重,常炜今夜剛和家人團聚當一叙親親之情。
來人啊,送常炜到别帳休息。
”
“外臣謝燕王恩典,外臣告退。
”
常炜翩翩離去,燕王卻是意有所思,繼續說道:“孤原想趁魏趙兩國兵亂,一舉攻滅兩國,看來如今有待時日。
”
“慕容評,孤甚聞你于宮室營建之事甚為熟稔,薊城已經攻下,且去薊城,将城中宮舍府庫清理一新。
”
慕容評隻一愣,卻是狐疑,但也隻好應諾。
見衆人疑惑,燕王随即說道:“我燕國南下,龍城故地當為宗廟留台之所。
薊城乃我南下中原第一站。
”
衆人山呼道:“我王聖明。
”
燕王繼續說道:“薊城雖北控陰山,南控平原。
然到中原之地畢竟路途太遠多有不便。
孤意,平定河北之後,朕當遷邺城為都。
”
聽罷,封弈起身言道:“大王雄心,進取不止。
老臣感佩,我曆代先王之夙願終于得償。
”
慕容恪卻是有些擔心:“如今冀州南部未平,青兖徐之地尚在混戰之間,貿然遣王族百官居薊城是否身涉險地。
”
“孤原本也有此顧慮,然我燕國遲早是要入駐中原的。
如今魏趙兩國交戰不歇,正是我軍拓地之時。
如今幽州鎖鑰已開,薊城正好是我進取之地。
且将原留守各大臣,宮嫔,家眷。
燕主在此,我燕軍定當馮勇殺敵,以進取中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