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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劉翔求封勢已成

燕鳴初啼 潇騰 3164 2023-04-12 00:58

  初一大朝,古之陳例。

  那晉帝雖久病纏身,于這大朝還是會勉力出席,三通鼓罷,衆臣上朝,文武大臣列于兩側。

  晉承漢制,那晉帝端坐在禦座之上。
輿服整備,隻見頭系黑介帻承通天冠,其上加平冕,前垂白璇珠,十有二旒,以朱組為纓。
身佩白玉,垂珠黃大旒。
内穿中衣,外服畫而裳繡,圖案為日、月、星辰、山、龍、華蟲、藻、火、粉米、黼、黻之象,總共有十二章。
腰間系素帶,以朱綠裨飾其側。

  兩列文武大臣,文臣按職官、特進、品轶、爵位等高低排列,武将按大将軍、骠騎将軍、車騎将軍、前後左右、四征、四安、四平等依次排列。

  到底是衣冠南渡,這晉室雖失中原,然氣象不減,建制猶在,一時之間朝堂之上,冕冠弁帻聳立,章服,弁服,铠甲交相輝映,一派威嚴盛大之像。

  這日朝上,中書監令庾冰手持笏闆率先上奏道:“陛下,臣與慕容皝俱名位殊班。
然慕容皝,去國懸邈,拱衛晉室,屢破強敵,拓地千裡,石趙畏懼。
功業至此,臣屬意,為褒揚慕容皝之功業,宜封王。

  隻見群臣嘩然議論紛紛,這首輔大臣率先說話,着實讓人意想不到。
原先反對賜封如諸葛恢者此時也不好力辯。
衆臣确知,那燕使來建康已逾多日,劉翔甚為幹練,多在這朝臣之中活動。
然晉廷此前數次朝會之上均不及議,這次卻一反常态。

  衆人遲疑之際,卻見中書令何充也出列進言:“陛下,今中原石趙勢大,原車騎将軍祖豫州尚有浚儀之敗。
今燕主慕容皝屢破強敵,以數郡之地,抗衡石趙十數載,誠非易也,望陛下,下體燕主公忠體國之情,上察天命,宜封為王。

  庾冰、何充,晉室的泰山北鬥,此刻俱屬意封燕主為王,确出乎朝臣所料。
不知誰私下裡起的頭,在朝臣衆将裡傳播着,大意是:燕國遼東又滅高句麗,南滅段氏幾無與之匹敵者。
又有人說道:今敵強我弱,若再不與燕國聯手,恐江南之地不保,言至此,隻見兩班衆臣盡皆正身拱手說道:“願陛下封燕主為王。

  雖然晉帝心下已許之,然自古異姓封王乃篡位之前兆,不知是故作姿态還是心有所憂,此刻竟遲遲不表态。
不知是不是精神不濟,還是故意為之,那晉帝竟在禦座之上打起了瞌睡。

  衆臣素知陛下近來多疾病,上朝已屬勉力支撐,一時間之間衆臣拿不定主意,盡顯退卻之色。

  卻見燕使靜靜的站于一邊旁,在這群臣紛亂之際,挺身出列,大聲說道:“臣于昨日傾接我主表章,今逢大朝,特奉晉帝。

  怕晉帝聽不見似的,砰的跪在地上,雙手奉表章:“我主慕容皝,恭請晉帝聖安。

  那晉帝也像夢醒一般,示意内侍将表章取上來,鋪展于禦案之上。
慢慢的審視起來。

  那燕王表章言辭激切,先者燕主直言不諱道,晉室衰微,中原不複,權臣當道。
自誇其燕國,雖為小國,卻将士同心,士卒用命,石趙畏懼。

  晉帝看到此處眉頭緊皺,似有怒色。
一旁内侍看晉帝表情,意欲拿回表章。
卻被晉帝揮手,退下。
隻見那晉帝擡頭看了一眼劉翔,卻見其氣象不凡,儀表堂堂,惜其為燕主舍身犯險,毫無畏死之心,與晉廷滿朝屍位素餐之臣豈可同論,心中不油的升出一絲愛才之心。

  晉帝低頭再看,卻見燕主話鋒一轉,言辭誠懇,希望晉室能奮發振作,恭順之心懇切,也直言不諱,言及晉室之弊端乃權臣。
隻考慮自家得利,猛将乃擁兵自重朝廷無法調度,若革除弊端,燕國欲與晉室共伐中原,奉天朝為正朔。

  隻見晉帝慢慢合上表章,強打起精神,向衆臣和燕使說道:“燕主公忠體國,殊為不易,且其國位于極遠之地,尚不忘我華夏之主,其心可表,其情可勉,傳朕旨意。

  隻見晉帝确已望向侍者。

  “陛下不可!
”忽一聲音從朝堂後傳來,原來是谯國龍亢桓氏桓彜之子桓溫。

  此人為人豪爽,姿貌偉岸,風度不凡。
當年其父桓彜在蘇峻之亂中被叛軍江播殺害時,桓溫年僅止十五歲。
然其隐忍負重,枕戈泣皿,誓報父仇。
鹹和六年之時江播去世。
其子江彪等兄弟三人為父守喪,因怕桓溫前來尋仇,預先在喪廬内備好兵器,以防不測。
桓溫假扮吊客,混入喪廬,手刃江彪,并追殺其二弟,終報父仇,由此為時人所稱許。

  後來娶了當今聖上的姐姐南康長公主為妻,加拜驸馬都尉,并襲父爵為萬甯縣候。
不久前才拜為琅琊内史,原意這次大朝之後要去屬地赴任的,例行參會而已。

  “豎子妄言,此朝堂之上哪有你說話的份。
”庾冰大忿,說起來庾冰的姐姐是當今聖上的生母,也是南康長公主的生母,那桓溫也算他的姻親。

  桓溫不懼自己官小位卑,直上朝堂說道:“華夷理殊,嫡庶有别,古之常例。
此例一開,我晉室何以面目對我漢家先王。

  庾冰大急道:“時過境遷,非如此不能保我晉室安甯。

  “中書監好謀略,”桓溫笑道,“我自當厲兵秣馬,重整軍馬,掃平石趙,成漢,飲馬黃河,再複中原,狩獵于灞上,刻石勒功于燕然。
奈何我朝中人,僅因一時之失,而失我漢家大義,徒令士人寒心。

  “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
”庾冰指使朝堂守衛,把桓溫給架走。

  朝堂又恢複了平靜。

  隻見晉帝與内侍,中常侍等稍加商議,讓負責禮制的太仆卿頒旨道:“封慕容皝為使持節、大将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幽州牧、大單于、燕王,備物、典策,皆從殊禮。
又封其世子慕容儁為假節、安北将軍、東夷校尉、左賢王;賜軍資器械。
所屬國中功臣者可自處,欽此。

  太仆卿言罷,卻聽聞晉帝又說道:“燕使劉翔聽宣”

  劉翔跪拜,隻見那太仆卿又拿出一份诏書,說道:“故燕國長史劉翔孤身犯險,出仕上朝,禮恭色順,封為代郡太守,封臨泉鄉侯,加員外散騎常侍,欽此。

  晉帝特加殊榮于燕使劉翔,衆臣垂然,默不作聲。
卻見劉翔跪在地上久久不願起身,内侍忽有些着急,忙道:“劉使還不快快領旨謝恩,此中殊榮,曆朝少有。

  卻見劉翔直其身子說道:“陛下隆恩,下臣銘感于心,然晉國群賢畢至,且有荊,揚,湘,益,廣,交,甯,等數州之地,那青兖徐之地,晉趙共有之,戶籍百萬,山河之固,舟楫之便。
趙兵雖強,大江不能飛渡;趙人雖多,其勢必不久矣。
其境内五胡紛雜,諸事羁絆,且其北西南之境俱為敵國,兵分四守,力不能支,不能全力南向。
徒晉國止北面煩爾。

  劉翔雖為燕使,對局勢見解頗深,晉帝聽聞,心中更覺要守為己用。
但卻見劉翔拱手再道:“下臣欲效裴嶷之故事,投身北境,為晉室呼應。

  卻見中常侍彧弘出列說道:“燕使,言過了。
我晉室立江南日久,恐中原之事不複詳知,況北境乎。
望劉使能長居建康,方便我等讨教中原之事,至于複命之事,另行商議,擇副使北上,如何?

  “多謝彧常侍擡愛。
”劉翔向他拱手一拜,再轉身拜晉帝,道,“燕國,僻在荒遠,今遭陛下開恩,得見聖顔。
更複賜恩诏,能留京師,于臣之私,誠為厚幸。
”忽見劉翔昂揚的神采暗淡下來,隻聽他說道:“慕容鎮軍父子越在遐表,乃心王室,慷慨之誠,義感天地,方欲掃平奸佞,以奉迎皇輿,故遣使臣,萬裡表誠。
今若留臣,必謂國家患其僻陋,使慕華之心懈怠。
是以臣,不敢以私心誤國,臣在燕國,所用必大于晉國。
非臣心,不願留此,實乃不敢忘出使本心,臣再拜陛下隆恩,千秋無期。
”言罷劉翔再次俯身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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