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網魚魚,以及宗族鄰裡看好戲的眼神,如同一大巴掌,狠狠滴扇在劉子敬臉上,火辣辣的,幾乎要将劉子敬扇暈過去。
他根本想不通眼高手低的侄兒,突然變得如此能幹。
這一巴掌卻不是結束。
劉子敬紅着臉、低着頭,戰戰兢兢地計算每斤魚可能虧多少,三十錢一斤魚若在臨近過年時當然不成問題,但現在距過年還有二十天呢,一斤魚或許得虧五到十錢。
劉德全幾個時辰捕了十幾條魚,估摸着有十斤,三天就是三十斤,劉子敬估算着買賣作成得虧150到300錢,相當于一個健壯勞力一個月的工錢。
幽州一帶地廣人稀,糧食價格約60錢一石,150到300錢換成粟米為2.5石到5石,夠一對夫婦吃一個月。
劉子敬作為鄉有秩(鄉長)的工資也不過一年百石,一月16石(斛)。
這次是栽定了!
既失了面子,又失了裡子。
更想不通平日眼高于頂的劉子玉、和和氣氣的劉元起會合夥起來支持劉德全。
劉子敬也不是沒想過賴賬,可有契約為證,有這麼多鄰裡鄉親為中人,有那麼多鄉鄰認同劉德全能冬日破冰捕魚,有劉子玉背書,賬怎麼賴得掉?
直到周邊響起七嘴八舌地歡呼聲,才茫然地擡起頭來。
旁邊人告訴他,劉德全将魚免費分給了鄉親們的決定,劉子敬陡然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今天的虧損暫時止住了,至于明天,還得看劉德全臉色。
劉子敬看向劉德全的眼神有些疑惑,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想不通今日劉德全為何要放他一馬,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去了。
一路上心事重重、患得患失,幾百米路,摔倒了兩次,甚至走到家門口、直接撞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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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裡鄉親們,漸漸散去。
隻剩下劉子玉、劉元起。
劉母斂容對劉子玉、劉元起深深一拜:“今日之事,多虧了子玉兄弟,元起兄弟,若要任由德全胡鬧,還不知怎麼收場。
”
劉元起盯着劉母,爽朗一笑:“我隻是實話實說,沒幫上什麼忙,今日子玉兄才是出了大力氣。
”
劉子玉小聲道:“你家前院東南角院牆内有桑樹生高五丈餘,枝葉繁茂,遙望見如翠羽蓋車。
往來商旅行人皆認為此樹非凡,也有人說當出貴人。
德全幼時,與宗中諸小兒于樹下遊玩,曾說,必當乘此羽葆蓋車。
那時,我是不信的!
”
“今日,德全卧冰求鯉,冰厚二尺,而能捕到兩尺大紅鯉,乃是異像。
紅鯉者,幼時為鯉魚,若遇時機,跳過龍門,可化為龍蛇。
想必是祖先有靈保佑于上,德全誠心至孝感動水君于下。
”
“德全作為高祖之後,一定要好好讀書練武,以期有成,光耀我樓桑劉家,為大漢效力。
”
劉德全聽得雲裡霧裡,怎麼這大桑樹還好事了?
他不知道這個時代,農村裡院子裡前有桑、後有豬,乃是富裕的象征,就如後世的小康之家,乃是許多家庭努力追求的目标。
劉母拉着劉德全,再次向劉子玉、劉元起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