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馬躍率八百流寇趕到複陽南門外,隻見城頭上插着幾支幽幽燃燒的火把,十幾名負責守夜警戒的官軍士兵像木樁般杵在城樓上,眼睛無神地望着前方幽暗的虛空,另有一隊十餘人的巡邏隊正從百步之遙處緩緩開來。
與寂靜的南門相比,複陽城北卻是火光沖天,殺聲震野。
管亥森然道:“伯齊,城北有厮殺聲。
”
裴元紹精神一振,奮然道:“莫非南陽兵自己打起來了?
”
馬躍眸子裡厲芒一閃,沉聲道:“管他娘的怎麼回事,老裴吹号,老管率青州營準備奪城門!
其餘弟兄,待城門一開,随我殺進城去,隻要看見穿紅袍(漢軍軍服,紅袍黑甲)的,一律亂刀砍死!
”
裴元紹将一人多高的牛角号豎将起來,湊到嘴裡使勁吹奏起來,霎時間,嘹亮的牛角号聲響徹雲霄,先是三聲短而急促的,然後才是綿長不息的長音,因為連夜急趕已經疲憊不堪的流寇們聽到這牛角号聲,立刻打起精神,一個個眸子開始變得灼熱起來。
“青州營的弟兄們,上馬!
”
黑暗中,管亥一聲大喝率先翻身上馬,100名從青州開始就跟着管亥的山賊舊部紛紛翻身上馬,緩緩舉起手裡的鋼刀,濃烈的殺機已經從他們的眸子裡流露出來,一個個就像是嗅到了皿腥味的野狼。
幾乎是裴元紹的号聲甫起,南門城樓上警戒的官軍就發覺了,正要吹号示警時,陡聽城牆根傳來一聲轟然巨響,連腳下的城牆都在微微顫抖,這聲音卻是來自城牆之内!
城樓上的官軍吃了一驚,急轉到城牆内側,攀着女牆往下一看,隻見底下城牆腳的一大片土磚已經垮塌下來,紛亂飛揚的塵土中,一夥四五十人的精壯漢子已經手提單刀沖殺出來,這夥漢子甫一殺出,就立刻兵分兩路,一路二十餘人直撲城門,另一路三十餘人已經順着登城梯,呐喊着向城樓上殺來。
“不好,城牆裡有伏兵!
”城樓上,一名軍官凄厲地大吼起來,“快保護城門和吊橋,絕不能讓賊寇奪了城門和吊橋。
”
軍官本能地意識到了危險,急忙提醒麾下那十幾名行将凍僵的士兵,同時又向遠處開過來的那隊巡邏兵求援,負責吹号的小兵早将牛角号湊到嘴裡,使勁地吹将起來,一時間,城樓上的牛角号聲和城下的号聲交織成一片。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如果襲擊來自城外,憑這十幾号官軍雖然無法守住城池,卻足以堅持到援軍到來,敵軍要想越過護城河,再架起雲梯向城牆發起大規模的攻擊,少說也得半個時辰的時間,可守軍軍營距離城門隻有百步之遙,隻要城樓上号聲一響,不需要一盞茶的功夫,大量守軍就能聞訊趕到。
可如果襲擊來自城内,情況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城牆和護城河,用于抵抗外來的進攻,能夠發揮很大的作用,可如果用來抵抗内部的攻擊,卻僅僅是聊勝于無。
從城牆裡突然殺出的伏兵,赫然正是毛三、牛四率領的青州山賊舊部。
早在馬躍率領流寇主力離開複陽之前,就強迫百餘名官軍俘虜在南門城牆根偷偷挖好了這個藏兵洞,然後把這夥兇悍的流寇砌進了城牆裡頭,約好三短一長牛角号響過後,立刻破牆而出,奪取城門,迎接大軍入城。
那百餘官軍俘虜在完成使命之後,立刻被馬躍處死,所以,連管亥和裴元紹都不知道馬躍還留下了這麼一支伏兵。
秦颉和鄒靖為了把這夥内應找出來,幾乎翻遍了城内的每一寸地面,甚至連每一戶居民的地窯都沒有放過,卻愣是沒有任何發現!
兩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馬躍竟敢把伏兵藏在城牆裡,這可真應了那句老話了,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官軍的拼死守護并沒有為守城官軍争取到多少時間,不到片刻功夫,沉重的城門已經嘎吱嘎吱的打了開來,高高懸起的吊橋也緩緩降下。
“殺!
”
管亥大喝一聲,将長刀一引,不等吊橋落地就策馬沖了上去,率先入城。
等守軍軍營裡的官軍反應過來,沖出軍營亂哄哄地向城門殺過來的時候,200騎青州流寇已經漫卷成無可阻擋的鐵流,帶着席卷一切的聲勢碾壓過來……
……
複陽城北,當那三短一長,極其詭異的号聲響起時,鄒靖率500官軍剛剛出城3裡,那夥疲憊不堪的黃巾賊寇已成強弩之末,逃跑的速度根本就及不上官軍追殺的速度,鄒靖相信,隻需要半個時辰,他就能殺盡這夥賊寇,一掃兇中這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