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彎彎繞
大宋之所以會如此任命樞密使之所以會這樣,就是西府選官标準在作怪。
您是位能殺人,能篡位的武将,青壯年時别管功勞多大,都得當乖乖寶。
直到快老死了,徹底沒危險時,才能提拔起來,變成一尊神像。
而趙昺繼位後一直仍以張世傑為樞密使,可其恰恰是一員武将,又長居此職。
趙昺之所以這麼做,因為他需要借助武将來助自己複國,也就必須給予他們響應的地位,且那時也确實是軍中無大将廖化做先鋒的情況,而他也缺乏統禦全軍的經驗和組織大戰役的經曆。
因此在這個時候,他也不得不重用張世傑,以便搭起架子。
那時即便兩人曾有恩怨,不過張世傑這麼多年其也十分恭順,成為趙昺軍事上的得力助手。
在改組樞密院和兵部後,其權力雖有所下降,但是得到了更多的軍隊指揮權,在朝中地位反而有所上升。
複國之役中,其雖沒有直接指揮大的戰役,可是他前期組織和制定了作戰計劃,并能夠在戰争開始後按照計劃展開部隊,督促各軍,應該說也是功不可沒。
而問題也随之出現了,張世傑已經為西府第一人,如果升,怎麼升?
按照大宋的官場慣例,其已經打破了百年間武将不得為樞密正使的規矩,再升隻能進入東府為相了。
可身為武将,絕不可能進入東府,成為宰相。
于是乎就有人借機起事,要将其擱置起來,以便重新恢複文臣入主樞密院的舊制。
趙昺清楚自己當年力排衆議才實現武将入主樞密院,其實許多人是面服心不服,現在局勢稍稍穩定,便又舊事重提,而他不想做卸磨殺驢的事情。
但是也不能輕視這上書,要知道二指寬的小紙條也能讓人永世不能翻身,而這在大宋曆史上不是沒有出現過……
當年廣西侬智高作亂,聲勢浩大,屢次征剿都未能成功。
于是朝廷遣名将狄青前去平叛,當時其在兩三個月時,剛被提升到了樞密副使的位置上。
很難說這是不是打了點提前量,為他出兵時的威信着想。
狄青很快平定了叛亂得勝歸來,問題就随之出現了。
議功由中書省的宰相們負責,當時由于文彥博被參倒,目前龐籍變成了獨相,他下面有一位參知政事,名叫梁适,此位應該是仁宗朝的典型官員,他的升官與發迹,很有些當時的普遍特點。
首先,社會在發展,建國百年之後,官場上早就形成了人脈體系,走這條路,在形式上沒有科考中舉來得風光,但走得更快更穩。
梁适就是如此,他的父親是前翰林學士梁颢。
父親死得很早,他蒙蔭當官了,就是秘書省的正字,一個小科員但翰林學士幾乎每天都和皇帝見面,這就讓他的起步和發展有了條捷徑。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把父親的遺作,和他自己寫的文章一起呈交給當時的皇帝真宗。
趙恒看了後說了一句話――“梁颢有子矣。
”就這一句話,成就了梁适一生的榮華富貴。
議功時,梁适站了出來反駁龐籍。
他說,宰相大人,您不公平。
不久之前王則叛亂,隻是占據了貝州這一座城池,文彥博出兵收複,回來就做了宰相。
現在狄青是一舉平複兩路,功勞與之比怎樣?
為什麼就不能當上樞密使?
言之在理,對比分明。
一座城和兩路相比,孰輕孰重?
龐籍應該沒話說了。
可是不,宰相的面目變得非常可憎。
龐籍說,貝州之賞,本就是過分,所以現在不能再過分了。
你是參政,難道不知道我朝文官為相,出入無常,武将為樞密使,非有大罪不可罷免。
這就有兩個問題。
第一,現在的樞密使高若讷,他犯了什麼罪,要罷免他給狄青讓位?
第二,狄青還很年青,這時給他西府之首的位置,以後他再有功怎麼賞他?
我這是對他好,不止是珍惜國家名器。
梁适冷笑,難道要狄青為文彥博的錯買單?
或者一點都不賞他才對,那樣以後誰還會為國家出力?
還有高若讷,現任的樞密大人怎麼就沒有錯呢?
他不久前出行,開道的胥吏把行人無辜打死,正在被台谏官彈劾,仆有過,主之罪,他難辭其咎,早晚下課。
狄青升官,不僅是理所應當,更是順理成章!
截止到這裡,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能分清楚梁适說得句句在理,龐籍這個演義裡包拯的死對頭、大惡人是在無理取鬧,嫉賢妒能。
那麼怎樣處理呢?
結果比較郁悶,狄青的酬勞變成了一大堆的榮譽性頭銜,比如上國軍節度使,檢校太傅,再給他的四個兒子都連升數級,外加一大筆錢。
這件事就此結束了,國家和狄青貨款兩清。
這就是宋朝當時的現狀,中國已經出現了微妙的邏輯。
這種邏輯在以後的幾百年裡變成了主流真理,越是常勝的将軍越被排擠,越是有能力有志氣的人越被壓抑,甚至明明打赢了的戰争也要賠款,此類事越來越多,漸漸地變成子中國人心底裡共同認可的東西。
是怎麼産生的,怎樣傳播的,在宋朝之前基本沒有,卻在宋朝之後大行其道。
這就是截止到張世傑之前,宋朝武将的集體宿命,現在終于輪到他了,那又能有什麼不同嗎?
趙昺可以說很生氣,如此不僅是自毀長城,也是在摧毀自己建立的軍政體系,讓大宋失去複興的最後機會,失去中華民族再次崛起的機會。
“陛下,此事當如何處置,還要早作定奪。
”劉黻施禮道。
“如今太後臨朝,朕已是局外之人,即交予中書省論議,還是由你們及諸位宰執決斷吧!
”趙昺聽了劉黻的話卻是一愣,反而冷靜下來。
太後前些日子來并未向自己提及此事,事務局也未禀報,說明此事并非兩人說的那麼嚴重,甚至子虛烏有,即便有也非他們所言的那麼緊急。
如此他們又為何騙自己呢?
于是歎口氣道。
“陛下,事關重大,一旦失控便難以收拾了。
”見小皇帝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劉黻着急地道。
“反正朕該做的已經做了,既然願意鬧就鬧吧!
反正這天下又非朕一人的,屆時大不了玉石俱焚。
”趙昺聽了喝口茶無所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