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寓意
進入紹興府城後的次日,趙以馬廷鸾為紹興路安撫使,權紹興府事,統籌行政事務;又以林之武為紹興路兵馬總管,處理軍務。
馬廷鸾緻仕十多年後重入官場,老頭兒煥發了第二春,幹勁兒十足,立刻從随扈的幕僚中挑選了些官員搭起台子,投入工作中;林之武令一旅守護府城,二旅和騎兵旅以團為單位分取餘姚、上虞、嵊縣、新昌等縣。
趙進了城卻等于大鵬鑽進了籠子裡,老幾位以城中不靖為由嚴禁他走出府衙半步。
而陳墩這貨兒不比倪亮聽話,自己說什麼是什麼,其卻敢于小嘴巴巴的跟他犟嘴,現在更是自己走到哪跟到哪,時刻不離,想偷着跑都找不到個打配合的。
“你總是跟着我幹嘛?
”各地的消息還沒有送到,情況不明趙也不好做出決斷,正心煩的不行後邊還吊着個尾巴,他大為不痛快地道。
“陛下,屬下乃是侍衛營指揮使,當然要貼身護衛了。
”陳墩不緊不慢地道。
“你……你真是忠于職守啊!
”趙聽了無奈地說道。
“那是陛下教導的好,屬下……陛下要去哪兒啊?
”陳墩敬了個禮,可話沒說完小皇帝擡腿出了門,趕緊追上道。
“别處不讓去,朕在這府衙裡轉轉總可以吧!
”趙沒好氣地道。
“好好,散散心也好!
”陳墩立刻叫上一隊侍衛跟上。
紹興府衙是依一座小山東麓而建,初時是範蠡所築山陰小城的核心,越王句踐在此為王宮近二十年年。
五代吳越國王錢在山上始建王宮,到了北宋仍為越州州署,宋高宗駐紹興二十個月,臨時的皇宮也在此。
因此山盤旋回繞、形若卧龍而得名。
越大夫文種也葬于此,因而又名種山,後曆代府治駐東麓,故俗稱府山。
府山曾是越王句踐的宮殿所在,又是曆代郡衙、府衙的所在地,曆朝多有建築。
山的西麓被五代吳越國王錢營建為後宮遊樂之地,後其孫錢弘讓位後遷居于此,益加整治,園圃之美,馳名吳越間。
入宋後蔣堂知越,再興西園,後繼者王逵、史浩、汪綱再增亭台池苑,遂成規模,亭台樓閣散于山中各處,卻也是個休閑散心的好去處。
趙和陳墩都不是什麼風雅之人,對于什麼古人題記無心欣賞,也無意考證亭台樓閣有何講究,隻是沿着山道循路而上。
盡管這裡已經搜索過了,但是侍衛們仍然不敢大意,且這片山地面積不小,藏個人跟玩兒似的,先行有人占據高點設立警戒哨,又有人在前探路,搜索路邊的草叢和樹林,其它人圍在他身邊亦步亦趨,唯恐出了差錯。
府山并不高,趙估計不足三十丈,他很快登上峰頂,山巅之上有一亭可供休憩和乘涼,有匾額寫着望海兩字。
他信步走了進去,侍衛們則散于周圍警戒,向四周望卻發現此山位于城池的西北隅,正是府城中的制高點,周圍情形一覽無餘。
趙要過望遠鏡向遠處望去,可見東南方向的海面籠罩在薄霧之中,灰蒙蒙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隻能将目光轉向周邊。
目及之處水光粼粼,數不清的大江、小河及溪流将這片土地分割成無數的網格,其中分布這農田和村莊,隐約可見大小橋梁将他們相互勾聯起來。
低頭看向城池,連環相套,形成了三道城防,衙署正在子城之内,而山陰和會稽兩縣及路治都在此處,隻是相對冷清一些。
而古時官府的各種庫倉多建在府衙周圍,尤其以府衙東北面最為集中,有苗米倉、坻倉、支鹽倉、常平倉等,衙外居然還有水路與城内外水系相勾連,碼頭上停泊大小十多隻船。
但是這子城中少有民居,除了衙署便是軍營,顯然不是誰都能住進來的。
再向外看便是羅城了,那邊劃分成一塊塊的坊市,房屋密集,其間坐落着不少高宅大院,修有園林花圃。
而街道兩邊酒招高揚,商鋪相連。
雖然閉城,但是街上仍有不少人在走動,商家也在營業。
若是平日肯定的摩肩擦踵,熙熙攘攘的景象。
而城外又是另一番景象,在城池附近圍繞着數個小鎮,像是草市未散,還有人在交易。
更遠處散落着大小不等的村莊,掩映在樹林之中,村外便是田地、池塘,這田園風光卻也另有番情調,但也難掩其中的凄涼。
現在正是秋收之時,他們辛苦勞作一年,除去官府征收的稅賦,還要交佃租,自己能剩下的也隻夠糊口,恐怕此刻心中也是極度不安,他們最怕的便是兵火再起,無論誰勝誰負,倒黴都是百姓。
趙看着看着突然生出股感慨來,這城市是做什麼用的?
在瓊州時,他擴建府城,數次加固城防,而其它州縣同樣進行大修大建,目的就是能夠在敵人入侵時作為固守的據點,避難的場所和囤積物資的倉庫。
重點放在了軍事防禦的功能上。
而趙也曾率軍攻打過廣州和泉州,這兩座城市也算是東南沿海的重鎮了,不過他卻認為這兩座城是自己的提款機,财富的集聚之地,并沒有多想過什麼。
今天趙心情不大好,也難得未從軍事角度來審視一個城市的功能,卻從中悟到了些什麼。
作為現代人我們非常熟悉這一圖景,城市作為權力的中心和權力運作的場所,是非常易于理解的,無須論證,而其也往往是一個地區的政治和經濟、文化中心,有時後者的意義還超過了前者。
而大大小小的城市,就作為不同層級的中心地,共同組合成一個龐大的控制網絡。
不同的是現代城市再無人營建城池,甚至為了擴展還将城牆拆毀,剩下的都成了文物,成了一輩人的記憶而已。
但幾乎所有的城市都集聚了其所在社會的大部分權力,此點向無疑問。
然而趙從未想過究竟是城市為權力的集中和運作提供了場所,還是權力“制造”或“産生”了城市這個問題,可現在到了複國反攻的時刻,他又不能不有所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