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2章 有所觸動
兩人畢竟為敵多年,殺的你死我活,稱得上是宿敵。
趙昺盡管展現出大度和親近的态度,但讓脫歡與其坐在一起談笑風生肯定是不可能的,他極力保持着鎮定,可端着茶杯顫抖的手說明其心裡的恐慌和不安,也飽含着深深的戒心。
在這種情況下,趙昺深知無法進行深入的談話,他便沒有急于去談當前的戰事,而是說起雙方熟悉的往事,以緩解其的緊張及對立情緒。
而脫歡其實多年心中也充滿着疑惑,想不明白自己兵強馬壯,占據富庶的江南,卻始終無法攻破瓊州彈丸之地,最終卻被其反殺的緣由。
趙昺對此倒是不忌諱,與其侃侃而談,解答着他的疑問,細緻到一場戰役的組織動員,到發起、準備和兵力布置的每個細節,可以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脫歡作為一方封疆大吏和組織者,肯定也是了解戰事的全貌,當然也可以聽出南朝皇帝所言是真是假。
“過去我們蒙古男兒自幼便要學習騎馬射箭,少年也會随父兄出征,因而可以橫掃天下,并為之自豪。
而陛下尚不足十歲就已經指揮千軍萬馬,親自領軍上陣厮殺,現在想來真是汗顔!
”脫歡雖是皇子身份,卻也遵從傳統随軍出征,自然熟知軍事,明白隻有親曆戰事的者才能對戰鬥了解的如此透徹,不僅感歎地道。
“朕也是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親自為之,卻也走了不少彎路,從戰争中一點點學習戰争!
”趙昺擺出一副比其還苦的臉歎道。
“過去每逢戰敗,那些領兵的軍将皆言是南朝火器犀利,以緻我軍不敵,現下聽陛下之言後才知并非如此!
”脫歡擺擺手道,“想當年陛下以三千烏合之衆,盔甲不足百副,以僅有的戰船三艘,便能收複重兵鎮守的廣州;靠着數萬之兵,不僅在瓊州立足,還能多次抵禦我朝數倍兵力的圍剿,更是将東南沿海的我朝水軍打得船不敢出港半步,豈是僅僅火器犀利可以做到的。
”
“其實在瓊州時,面對貴部的重兵征伐之下,日子也過的異常艱難的。
瓊州乃是不毛之地,人口稀少,能夠耕種的土地缺乏,糧草難以自足,養不活一支大軍。
每次大戰之後,可以說都是元氣大傷。
若非後來你們分兵讨伐安南,遠征扶桑,讓朕有了喘息之機,也許就做了殿下的階下囚了!
”趙昺自我解嘲地笑道。
“說起此事,我正有一事請教!
”脫歡聽了也知其所言是大實話,想想江南屯有數十萬大軍,瓊州不過是彈丸之地,即便有個天才皇帝,悍不畏死的軍卒,可還有蟻多咬死象的說法。
正如其所言,瓊州的資源和人口是無法支撐長期不斷的戰争,隻要他們持續發起清剿,終會将其一點點的磨死。
“殿下請言!
”趙昺向前傾了傾身子,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态道。
“當年我朝遣軍征讨安南,經過苦戰陳氏父子已經俯首稱臣,且答應不再與南朝往來,收留南朝舊臣和軍民,以換取我朝退兵。
但時隔不久,陳氏父子卻出爾反爾,欲聯合南朝攻伐我朝。
不知陛下答應了其什麼條件,又如何說服安南再度叛元的?
”脫歡問道。
“哈哈……朕從未遣使前往安南,也就不可能答應其什麼條件,更談不上聯合抗元之說了!
”趙昺聽了大笑道。
“這怎麼可能?
難道陳氏父子是真瘋了!
”脫歡震驚地道,怎麼也不敢相信。
“殿下是從何處獲知安南要聯合我朝抗元的消息的?
”趙昺見其難以置信的模樣,又笑着問道。
“嗯……”聽其問起消息來源,脫歡有些遲疑,這必将也牽扯到本朝的機密,可轉念一想事情都過去十來年了,業已時過境遷,便是當事人也已亡故多年,沉吟片刻道,“正是當年前往瓊州出使的我朝禮部尚書留夢炎,其在驿館中不僅見到了安南使者,還拿到了你們相互間往來的書信。
他們将此事報之朝廷後,大汗下旨自江南和湖廣抽調大軍再伐安南的。
”
“呵呵,朕若是說安南使者是假的,那些書信也是假的,殿下可信?
”趙昺依然笑着道。
這個答案比之剛才的說法還讓脫歡震驚,要知道元朝二次征伐安南先後派出十多萬大軍,耗費了無數錢糧,曆時數年也未能讓其徹底臣服,而征剿的大軍幾乎全軍覆沒,還死了名将劉深和李振。
犧牲如此之大,而今聽說僅僅是因為南朝小皇帝布下的一個局,自己卻傻乎乎就鑽了進去。
“我信……”如此讓脫歡十分憤怒,又覺的無比沮喪,可以當前的形勢南朝皇帝也沒有必要再騙自己,而這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竟然被當年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耍了個夠,但苦酒是自己喝下去的,再苦也得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