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作别虎妞,便急步進入了西苑内。
隻是進到這裡,他的心裡卻忐忑不安,總覺得一股波浪将會洶湧而起。
而他有一種預感,他這隻小船極可能被卷入這股旋渦之中。
一路上,他卻沒有看到任何的異樣,守軍、宮人都很是平靜,甚至素愛八卦的張波仍是一副不知情地朝着宮外而去。
在回到無逸殿後,林晧然直接到了嚴嵩的值房。
嚴嵩已經白發蒼蒼,眼力亦大不如前,頭放得很低,奏本湊得很近。
隻是他很是勤勉,大多時間都在忙碌着政事。
聽到腳步聲,嚴嵩擡頭望了林晧然一眼,輕聲道:“外面什麼情況?
”
林晧然恭敬地行禮,然後彙報了事件的最新動态道:“宗人後來闖進禮部,但他們打起‘清君側’的口号,錦衣衛便将他們所有宗人制服了,而吳尚書亦進宮面聖!
”
雖然嚴嵩隻是讓他出去詢問宗人府為何被圍,但他卻有義務彙報接下來的事狀,讓嚴嵩掌握更多情報,從而從容處理接下來的問題。
不管嚴嵩的人品如何,他的兒子嚴世藩如何貪贓枉法,但他既然作為内閣的司直郎,那就有義務盡到司直郎的職責。
何況,他對嚴嵩并沒有太多憎恨,反而對這位勤勉的老首輔透露着幾分尊敬。
嚴嵩繼續翻閱着公案上的奏本,淡淡地說了一句道:“嗯,我知道了!
”
雖然眼睛還落在奏本裡,但思緒卻已經飄向這起“宗人造反”的事件中,眼睛湧起一抹憂色,知道聖上怕是要大發雷霆了。
聖上在成年之前,都是以宗人的身份生活着,故而對宗人這個群體有天然的親近感和認同感。
正是如此,哪怕聖上得知宗藩的祿米過多,但卻屢屢下不了這個狠手。
隻是這幫宗人确實是無法無天,竟然打起了“清君側”的旗号,這無疑挑戰着聖上那根脆弱且敏感的神經。
特别聖上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想必會不再挂念那些情義。
但吳山卻過于心急,他想要推波助瀾的話,這其實不是最佳的時機,反而極可能引火上身。
林晧然看着嚴嵩沒有繼續支使他的意思,便是拱手道:“嚴閣老,若沒有其他吩咐的話,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
“等等!
将這些奏本給聖上送過去吧!
”嚴嵩回過神來,指了指桌面上的那疊奏本,有些疲倦地吩咐道。
林晧然抱起桌面上的奏本,又行了禮,這才離開了嚴嵩的值房。
他敏銳地覺察到,嚴嵩的眼睛透露着擔憂,讓他心裡更是不安。
他從值房出來的時候,恰好遇到急匆匆進來的馮保。
二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馮保便進入嚴嵩的值房,對嚴嵩說皇上召見。
哎……
林晧然當即明白,吳山已經将事情捅到萬聖宮那裡,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臨。
事情确實如此,就在早些時候。
身穿青色道袍的嘉靖從靜室中出來,接過黃錦遞上來的手帕,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道:“這個吳山的《宗藩條例》初衷是好的,但他……終究不是聰明人!
”
“那是因為聖上太聰明了,所以才覺得了他不聰明!
吳尚書可是探花郎,又是根正苗紅的翰林院出身,那可是大明少有的學問人啊!
”黃錦看着聖上心情不錯,亦是誇着吳山道。
“你也……不夠聰明!
”嘉靖将手帕遞回來,亦是微微地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