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話出自《孟子公孫醜上》,公孫醜問孟子道: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
如此則動心否乎?
當下引用這個典故,無疑是再适當不過。
鹽政既得利群體不再是那幫沒有任何根基的商人,這裡既有皇室宗親,亦有地方的名望家族,還有當朝的重要官員等等。
若不是吳山為官清廉,那他亦能夠分得一杯羹,他完全可以通過弟弟吳華壽搗賣鹽引攫取利潤,從而成為鹽政的得利者之一。
這些或擺在台上,或隐在台下的人員,已然成為當前鹽政的得利群體。
縱使是知道朝廷财政窘迫,縱使是知道鹽引定價過低,但他們仍然不願意多拿出一分一毫。
若是吳山公然揭露鹽政收入過低,反對徐階恢複兩淮的舊制,那制止他的人确确實實有千萬人之多,會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
吳山是嘉靖十四年的探花郎,進入官場已經二十多載,出任尚書已經有了六個年頭,如何看不到這裡面的巨大阻力。
他的臉色很是平靜,輕捋着花白的胡須,認真地望着林然道:“如果我真這樣做了,你恐怕亦要受到牽連,甚至會被我所累,終生無法指染首輔的位置!
”
二人既是師生關系,又是翁婿關系,一旦吳山表達反對鹽政的政治立場,那麼林然會被一起綁在這一輛戰車上。
若是他們在這一次鬥争中失敗的話,那林然必定會受到徐階為首的保守派所打壓,其處境會比普通的鬥争失敗要艱難百倍。
站隊有對與錯,但若是立場不同,那不是東風壓西風便是西風壓東風。
“*******,*******!
”林然的腦海當即閃過了林則徐的一句名言,當即裝着大義凜然地回應道。
這話自然是應付吳山的,林然從來都不是舍生取義的官員。
之所以如此選擇,一則這是當下“拯救”吳山最好的方法,二則他實質還是為了他自身着想。
他今年二十一周歲,嘉靖三十七年的進士,進入官場不過四年多。
雖然他已經身居正三品的順天府尹,但年齡和資曆都成為了一道枷鎖,根本無法跟年齡和資曆雄厚的李春芳和高拱等人相比。
林然若想要走到李春芳和高拱等人的前面,想要在他們前面入閣拜相,那他不能老老實實地排隊,需要另辟蹊徑才行。
這引發改革派和保守派的争端,無疑有利于他上位。
兩方政見之争拼得火熱,那他這位改革派的代表便不會被過多地質疑年輕和資曆,而是将焦點放在誰改變大明的窘境,并将大明帶向盛世。
如果皇上想要重用改革派,林然别說是在入閣拜相,甚至還有機會争一争首輔的寶座。
正是如此,不管是為了保住吳山,還是為了他個人的前程和政治投機,他都需要帖上改革派的标簽,跟着徐階鬥上一鬥。
當然,這些事情他隻會埋藏在心底。
當下他是一個憂國憂民的改革派代表,是要幫忙吳山擺脫當下的麻煩,并勸說吳山站出來推動鹽政改革和江浙開海。
*******,*******?
吳山不是林然肚子裡的蛔蟲,自然不知道他的龌龊思法,聽着這充滿無私的話語後,便是充滿欣賞地說道:“你今日之舉,當真令我對你刮目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