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說的對,治政太難,老百姓隻能共享成果,不能與他共商大計。
他們眼光就那麼近。
沒文化,沒遠見。
明朝有個名臣給皇帝上書,那段話可謂經典:“今逋饷愈多,饑寒逼體,向之拿錢借債,勉制弓矢槍刀,依然典賣矣。
餒而病、僵而仆者紛紛見告矣。
每點一兵,有單衣者,有無绔者,有少鞋者,臣見之不覺潸然淚下。
”
當兵的吃不飽穿不暖,這樣的江山能安穩嗎?
任何朝代,不讓當兵的吃飽飯,他必須嘩變,必然搶老百姓。
老百姓沒飯吃,那必然做賊。
這種事已經屢見不鮮。
而到了災荒年,光靠赈濟,那是真正的杯水車薪。
再被貪官克扣,“所救不及十之一二,大饑,人相食”。
于是再也無法收拾殘局,直緻崩潰。
人類曆史上,把這種供需矛盾稱之為“馬爾薩斯問題”。
這是英國經濟學家馬爾薩斯提出來的,他認為,人口增長必定高于糧食供應,最終導緻人類大危機。
而且他認為,這個問題無法根本解決,就算糧食暫時增長了,人口也會跟着增長,但糧食不可能永遠增長,因為土地和産量必定有限。
饑荒引發叛亂,反過來,叛亂又破壞秩序,秩序一亂,種糧食的農民也就少了。
這樣便是惡性循環:越亂,越沒人種糧食;越沒人種糧食,越亂。
好在對現在的大離朝來說,田地荒蕪那麼多,有地可種。
而且現在人口負增長,總打仗,總死人。
如果引進高産的新品種,是可以解決糧食問題的。
不種,也必須強制種!
守夜人不能離開此地,不然史斌害怕他們前腳剛走,這幫人就不種新作物了。
幹脆派蕭飛去東平府,把家眷全接到江南,遠離那四戰之地。
王進的媳婦和老娘也跟着過來了,還是江南安全。
王進作為主将,鎮守東平府。
蕭飛已經告訴他了,萬一守不住,及時後撤,先去義門,再來錢塘。
這十二個月,史斌又招一堆猛将,分别是:
陳慶之、養由基、樊哙、李廣、英布、龍且、鐘離昧、檀石槐、霍去病、孫策、趙雲、黃忠。
糧食毫無意外的大豐收。
這裡本來就富庶,吃不完的糧食,全部由守夜人收購。
白送你種子,還花錢收購。
有這好事,再也沒人懷疑守夜人的誠意。
雖然價錢很低,但白掙的收入,有啥不知足的。
再說他們也知道,這錢到不了守夜人自己的腰包,他們必定得赈災用。
紹興、金華鬧水災,百姓受苦,錢塘多出來的糧食,全部赈濟這兩地。
兩地太守賢明,有愛民之心,見守夜人如此慷慨,也都積極開倉放糧,竟然幫助百姓安然渡過此災,沒有引發大規模災民暴動。
軍民皆歡悅。
現在史斌和他的手下再怎麼微服私訪,也總能聽到民間百姓對守夜人的贊頌聲不絕于耳。
十室中,九家充盈。
受災百姓,找不到工作糊口的,一律編入軍藉,史斌又招步兵四千。
這天,紹興、金華太守來請示史斌。
紹興太守說:“大離朝向來是重農抑商,不許他們招工。
可本地沿海,工作機會多,總有商人雇人工作,但礙于律法,都是偷偷摸摸的。
”
金華太守則說:“如果依律處置他們,商人不能掙錢,朝廷少了稅收,農人也失去了打工糊口的機會。
可是允許他們做這兩全其美的事,就違反了法律。
”
倆人說完,不再說話,靜靜的看着史斌。
到底怎麼辦才好,天尊給個話吧。
“隻要對老百姓有利,就放開讓他們做。
律法,呸,這狗屎律法老掉牙了,早就與社會脫節了。
”作為法律工作者,最煩的就是舊法律不能适應新情況。
從現在起,前推一千年,統治者忌恨新的生産方式,那還有情可原。
重農抑商也能理解。
生産力太低,可以改進農具,但又不能過分高端。
否則大量農人失業。
而田地總數有限。
因為那個時代,江南還是未開發的蠻荒之地。
現在不同了,自從三國兩晉南北朝時代,天天打仗,年年打仗,情勢變遷了。
北方連年戰禍,早已經不再是富裕之地了,不管你是否承認,經濟重心都已經徹底南移了。
有影響力的世家大族幾乎全部南遷。
封建皇權制度已經發展到極緻,舊有的痼疾無法調和,而資本主義萌芽也在此時産生了。
發展商業,對朝廷、對個人,都是百利雙赢的局面。
二位太守,歡天喜地的領命而去。
反正不是我們下的令。
得罪朝廷,也是他們守夜人得罪的。
史斌早把他們的心态揣摩透了,但是沒必要說穿。
這個時代,人們本就是各懷鬼胎。
辦成了這件有功于民的大事,守夜人功德無量,問心無愧。
但是和皇權之間的矛盾,更深了。
深的不能再深了。
深到了無可化解,無可調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