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啊?
”史斌驚問。
折可存冷笑道:“為什麼?
因為被守夜人斬首的呂氏皇族,便是和太子一母所出的胞兄!
當年皇後無子,皇帝隻能從妃嫔所出的皇子中選擇繼承人。
如果太子的哥哥沒被殺,那他哥哥極有可能成為太子,最後繼位為帝!
”
武松亦是一臉嘲諷盡顯:“老百姓把守夜人當成神明,在他們心中,無論多麼黑暗的夜晚,多麼絕望的時刻,隻要有守夜人,就會像一束光一樣,照亮希望之路!
可在皇室貴族手中,守夜人就是他們魚肉百姓的阻礙!
這個新皇帝不但廢除了守夜人,甚至連禦史都廢除了!
”
史斌搖頭道:“這樣不行的,君主要想治理好國家,必須分權。
一個人大權獨攬,但又分身乏術,無法聆聽并妥善解決天底下所有事體。
越是這樣,越容易出亂子。
”
折可存豎起拇指,贊道:“史家小郎君真是高見,難怪那呂先生如此看重你。
那個新皇帝繼位三年就死了。
累死的,最後吐了三升皿才死。
”
武松補充道:“怕别人分他的權,又怕别人威脅他的安全,誰也信不過。
大事小事全抓,于是朝令夕改,一塌糊塗。
越怕丢了權力,越被權相戲弄。
越怕小人禍國,皇宮中越是衆獸盈朝。
把宮女搞懷孕,怕人家争寵,不給名份。
宮女懷恨在心,尋了個機會,把他推進糞坑淹死了。
”
折可存笑道:“這位聖明天子臨死前還大呼:‘守夜人救我!
’可悲,可歎,到了這般田地,哪裡還有守夜人?
”
史斌問道:“那些守夜人後來怎麼了?
”
武松說:“全部舉家潛逃了。
沒有皇權支持,他們得罪了那麼多有權勢的惡人,被報複怎麼辦?
可歎一腔忠皿無處揮灑,隻能說與野狗聽!
”
史斌回望一眼,倆保镖正在吃飯,師師一直在車裡,沒出來,應該也在吃飯呢。
可他卻沒心情吃飯。
既然皇室宗族禁止起複守夜人,而這倆膽大包天的大哥卻敢把腰牌挂身上。
但是,又以衣擺遮擋,不敢刻意顯露。
這裡面到底有什麼隐情啊?
是否方便問呢?
他放下酒壺,朝二人一抱拳,道:“小弟私下裡再怎麼仰慕二位兄長,終究和二位交情不深。
這守夜令重現之事,二位若不方便……”
他覺得自己太矛盾了。
明明迫切想問,卻又怕對方不方便說。
太擰巴了。
“小兄弟,我本來也沒想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和你說了也無妨。
”折可存舒展眉目,按了下劍柄。
史斌急忙問道:“折大哥,你什麼意思?
是生病了嗎?
”
折可存掏出一份任命書,黃綢包着的,打開出示給他看,然後淡然一笑道:“朝廷又要打仗了,同時和三個強國開戰,沒人敢保證自己能活着回來。
”
他苦笑一聲,又補了一句:“我也不能。
”
“折大哥,還沒打呢,你就先把自己當成将死之人了,這也太悲觀了!
”史斌想安慰幾句,卻猛然發現,此情此景,你說什麼所謂的吉言都是虛僞。
可是說出這句話,他又有些後悔。
哪知折可存聽了這話,卻一點也不惱,而是反問了他一句話:“将死之鳥,其鳴也哀,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那麼将死之人有個請求,不知史兄弟肯替我完成此心願嗎?
”
史斌無暇細想,脫口而出:“折大哥請吩咐!
”
折可存沒有說話。
新認識的陌生人之間,建立信任真的很難。
他有一件大事想要托人,此事萬分緊急,剛才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托付給史斌。
現在他下了決心。
因為除了他,也沒有更合适的人了。
他從随身包裹中取出一物,去掉包在外面的布,呈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個鐵箱。
折可存打開了它。
陽光射在那堆黑鷹腰牌上,發出閃亮的光澤。
那是十三塊守夜令。
折可存解釋道:“有一塊遺失了。
我自己拿了一塊,另外三塊,我遴選了三個棟梁之才(注:包括武松),親手交給了他們。
我告訴他們,老百姓需要守夜人!
武松那塊,是我前幾天給他的,因為有個叛将想投奔敵國,被武松擊殺。
我敬佩他的人品,故而賜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