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斌清退了所有人,對蕭飛說:“我和姚小姐的談話,有哪個不知死活的獄卒敢偷聽一個字,格殺勿論。
”
蕭飛受令而去:“遵命!
”
衆獄卒趕緊躲的遠遠的。
蕭飛和天團衛士也走遠了,堵在這幾間死牢的出口,防止任何人進來。
“姚小姐,别怕。
”史斌用禮貌問候語作為開場白。
看見眼前這人穿着和臭名昭著的郭騙子一樣款式的道袍,姚芷芳心中無名的恐懼又猛然揪住了她的心。
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撲通撲通的跳,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不願意在陌生人面前保持坐姿,那樣很不淑女。
她背靠着牆,站了起來,束縛她的鐵鍊當當當地響起來,她感到渾身冰冷。
一股強烈的虛脫感,加上鐵鍊的重量,使得她無力站直身子。
為了防止摔倒,她不得不趕快用手心扶住牆面。
兩天沒吃飯,沒力氣,身體更虛弱了。
起初她特别害怕有人來,生怕那人是閻王爺派來催命的。
後來孫昭大人來了,說他是守夜人,會不惜一切代價救他出去。
她的心中燃起了一丁點希望之火,但很快就熄滅了。
因為高家的惡奴來了,孫大人以後再想進來,越來越難。
況且他來了也沒用,面對強大的邪惡勢力,她這樣弱小的女孩兒是那麼的無助,就連守夜人也沒法救她的命。
這裡暗無天日,無罪羁押這麼久,也不能恢複自由身,遑論替父母洗雪冤情?
于是她一心求死。
反正這天下也沒有公道了,何必為了救自己這種賤命的女人,搭上孫大人的性命?
高家惡奴曾經無數次想要非禮自己,孫大人百般阻攔,他們威脅道:“姓孫的,你不可能十二個時辰一刻不停地守在這吧?
你總有滾蛋的時候吧?
”
孫大人氣憤之下,竟然被他們逼的說出了這句狠話:“誰敢傷害這女孩,我就把你們全殺了!
大不了魚死網破,同歸于盡!
我一條人命換你們五條狗命!
”
高府惡奴無奈,氣呼呼的走了。
姚小姐給孫大人跪下謝恩,說:“大人恩德,小女子粉身碎骨,亦難報答。
為了我一介女子,搭上大人的性命,不值當。
在這渾濁的人世間,小女子父母俱亡,孤苦無依,早已沒了生念。
大人不必再為我以身犯險了。
”
從這時起,無論怎麼勸,她都不吃飯了。
高府惡奴憚于孫昭的兇狠,還真不敢對姚小姐起邪心了。
但沒有行動,不代表嘴上也要消停。
于是他們變着花樣的侮辱她,把這幫地痞流氓所能想出來的下流詞彙,全在姚小姐身上用了個遍。
可憐的千金小姐哪受過這種委屈,整日以淚洗面,日漸消瘦。
今天,又來了個郭騙子的同夥,她能不害怕嗎?
史斌為了說服她吃飯,盡量以友善的語氣消減陌生人間的隔閡,讓她别害怕,也不要放棄。
哪知這句話,在此時的她聽完,卻是天大的諷刺。
她本能的以為,郭騙子的同夥是不是對我有壞心?
連皇帝老兒都尊崇郭騙子,如果他的同夥要來糟蹋我,隻怕連守夜人也惹不起他呀!
想到這,姚小姐的淚珠滾滾而下。
“你……别過來……不要傷害我……”她雙肩聳起,兩條瘦弱的手臂不自覺地抱在一起,全身上下這突然襲來的震顫感,使她沒來由地感到心慌。
盡管她這些天一直在用瘦弱的身軀竭力抵禦濃墨一般的黑暗,但每次她都在那荒唐可笑的恐懼如此毫無來由地襲擊面前敗下陣來。
她一邊哭,一邊驚恐地盯着對方,像是防備着就要撲上來的豺狼一樣,她全身又是一震,吓得心一下緊縮起來,好像冰涼的蛇爬上了脊背。
史斌見她吓成這樣,心疼壞了。
這是一個多麼惹人憐愛的女孩兒!
“好姑娘,别怕,我是來救你的!
”史斌向前一步。
“求求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好不好……”她再也撐不住了,全身的力量像被抽空一樣,鐵鍊的重量将她的身體下拉,她倒在地上,半跪着掩面而哭。
史斌一着急,便道:“姑娘,你為何要對我這般恐懼?
我真的是來救你的!
”
此時已經退無可退,姚小姐索性擡起頭,滿臉淚痕,平靜的問道:“先生貴姓?
”
“在下華陰史斌。
”
姚小姐露出一個凄美絕然的微笑:“史先生,你我萍水相逢,何故戲耍于我?
”
史斌問道:“你這姑娘,疑心太重了。
算了,你遭受這樣的苦難,不信任别人也正常。
我就想問你,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和我的手下有能力護你周全?
”
姚小姐語帶嘲諷:“除非你不是郭騙子的同夥,可惜,你是。
”
這丫頭的聲音純淨得就像山澗中流過泉水一樣清澈,嬌美的就像百靈鳥的叫聲一樣清脆。
可是說起話來,也是不饒人。
不過也别全怪她。
連百姓都知道郭京是騙子,皇帝卻偏把郭騙子當神仙。
郭騙子名聲好得可以媲美茅廁裡的肥料。
姚小姐對穿着衣服上帶有郭騙子标簽的人産生誤會,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樣順理成章。
史斌擺手道:“姚小姐,你誤會了,我不制服郭騙子,根本進不來。
我不是和他一夥的,我就是想救你。
”
姚小姐怔怔的看着他,不說話。
史斌被她盯的不好意思,問道:“你不信嗎?
”
她瘋狂地發洩着心中的委屈與苦悶:
“你一介平民百姓,與權勢通天的高太尉鬥,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
“你我非親非故,為了我一介女子,舍出救命,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