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史斌下令,他手下的精騎兵全部持槍上舉,随時做好了戰鬥準備。
他們知道,朝廷這幫老頑固,是不會輕易退讓的。
現在,江州這幫實權派在兵力上并不占優勢,在戰鬥力上更不占優勢。
“難怪聖上堅決不肯起複守夜人!
你們竟敢幹涉地方司法,幹涉皇權!
”
要說打官腔的高手,自是誰也比不上府尹大人。
大離朝,連九品芝麻官都打的一手好官腔,更别說趙府尹這種久經宦海的大咖了。
這話說的這叫有水平,比刀子還鋒利。
但人家說話時,偏偏就一幅憨厚長者的模樣,不緊不慢的,四方步邁的也闊态,能讓人不自覺的就聯想到浩然正氣。
這句話,尤其最後四個字“幹涉皇權”,足以制服在場所有的百姓。
府尹大人的官位是皇帝給的,他的權力也是皇帝給的,他一直在按律法行事。
誰要敢附和這幫守夜人,誰就等同于叛逆。
打擊對手,并最大化分解和疏遠支持他的勢力。
他自認為,這步棋玩的很妙。
他心中很得意,饒有興緻的看着對方,看他能不能在此等道義壓力下,成功解套。
然後他就聽到對方對他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
皇權便又如何?
皇權若無節制,必成洪水滔天之勢,荼毒百姓!
”
似金石之音,擲地有聲!
“你……你膽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語,你是要造反嗎?
”别的招不好用,那就誣蔑對方造反,一套一個準。
“趙大人,天底下不是每個人都像閣下一樣,甘心替權貴舔癰!
更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像閣下一樣昧着良心行事!
今天這人犯,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史斌坦然接招,并不怵他。
“反了,反了!
”崔大人大怒道:“來人,備戰!
”
史斌冷笑一聲,對他的手下說:“地尊者,玄尊者,有蛀蟲阻止咱們拯救良人,如之奈何?
”
陳楓在馬上施了一禮,回複道:“守夜人,要替百姓伸張正義,就必須得把這幫蛀蟲全都得罪了!
”
“甯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守夜之刀,向來不怕屠狗!
”蕭飛慷慨激昂。
這二人的铮铮鐵骨,喚起了很多百姓的正義感。
他們都是窮苦人,陸文龍的苦難遭遇最能引起人們的同情。
大家都害怕自己會成為他那樣的人,更怕他那樣的厄運會落到自己頭上。
如果真是那樣,卻連守夜人都不能主持公道,老百姓豈不是隻能含冤枉死?
憑什麼惡人可以橫行天下,善人就隻能被欺壓?
他們似乎忘了“幹涉皇權”那四個字帶來的恐怖後果,都不禁附和二位尊者。
史斌心道,你倆都吟詩,如此關鍵時刻本尊也得吟一首啊,把氣氛烘到極限,讓百姓一邊倒的支持我們,到那時鬧翻了出手也不怕。
但是現作詩,也作不出來啊。
俺史斌玩遊戲是一把好手,作詩嘛……
還沒說話,崔大人戟指大罵道:“天尊者,你當真要攻擊朝廷的軍隊嗎?
你别忘了,此舉形同謀逆!
”
法場附近,因舊牆皮脫落,工匠正在刷新石灰,還沒刷完,就要處斬人犯,所以工匠隻好暫停手中的活。
很好,靈感來了。
明朝大将于謙的《石灰吟》借我用用吧。
“你這狗官,開口閉口說别人謀逆。
本尊今天就以這石灰為題,向世人宣告救濟百姓的決心: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
全場呆住了。
四句念完,百姓無不大恸,淚下!
如果詩句太過複雜,老百姓沒文化,聽不懂。
但這四句話實在太言簡意赅了,不存在聽不懂的情況。
守夜天尊吟詩時,仿佛在高頭大馬上,悲憫的看着遭遇苦難的衆生。
他身上似乎渡了一層光輝,彰顯着他的慈悲。
陳楓和蕭飛反複咀嚼,品味着這四句詩,良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