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灘,位于一條清澈的小溪邊。
早前商隊大多從葉勒城出發,沿不忍嶺、青山嶺,經劍末谷翻越蔥嶺去極西之地,而他們在翻越蔥嶺前都會來此紮營歇腳。
那會兒也是大唐國力最強、兵鋒最利的時候,在瀚海設有劍末戍、青山戍、青嶺戍等戍堡和速獨烽、花泉烽等烽燧,都歸蔥嶺守捉城的守捉使管轄。
隐娘剛剛大開殺戒的那個小土堡,便是瀚海商路最繁忙時大唐設置的烽燧。
如果沒有廢棄,會有一個烽帥領着五六個烽卒屯田駐守。
可惜後來蔥嶺那邊的幾個屬國不是勾結曾經的白衣大食,就是勾結吐蕃和西突厥各部叛亂。
大唐揮師征讨,打着打着,把瀚海的這條商路給打廢了。
導緻現在往返于大食和大唐的商隊,大多從蔥嶺北邊的熱海走。
大唐也因為國力不如當年,放棄了對蔥嶺那邊幾個小國的宗主權,整個西域防線一再收縮,不知不覺竟收縮了幾百裡,已收縮到了葉勒城。
整個安西都護府也隻剩下葉勒、龜疏、于茲和碎阗四個軍鎮,連内附的胡兵在内,廣袤的安西都護府境内僅有三萬多将士駐守。
一退再退,最多再過百年便會全境失守。
雖然此大唐非彼大唐,但曆史的步伐何其相似。
所以每次來此,韓平安都不勝唏噓。
可大廈将傾,不是他一個人所能力挽狂瀾的,幹脆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享受人生。
“少爺,有人!
”
“啊……”
“前面有篝火。
”
馬賊一般不會來這一帶,但隐娘不敢大意,勒住缰繩,緩緩拔出刀。
韓平安擡頭望去,果然發現遠處有火光。
這時候,一個宏亮的聲音從風中飄來:“一曲肝腸斷!
”
那人說的雖是大唐官話,口音卻怪怪的,并且帶着幾分生硬。
隐娘聽出是友非敵,手中的刀緩緩歸鞘。
韓平安則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扯着嗓子回道:“天涯何處覓知音!
”
“自個兒人,放下刀箭。
”
一個黑影從雜草中直了起來,用突厥語下了一道命令,随即迎了上來,用生硬的大唐官話哈哈笑道:“瘋子,老子以為你不來了呢,怎麼搞到這會兒……不對,你身上有皿腥味兒,出啥事了。
”
“你屬狗的,連這都能嗅出來。
”
“狗是狼的後代,我是狼的後人。
有沒有皿腥味,我自然能嗅出來。
”
“聽上去好像有點道理。
”韓平安翻身下馬,摘下蒙在臉上遮擋風沙的布巾,苦笑道:“路上遇到四個刺客,因為找你比比扣,老子的小命差點都丢了。
”
黑影給他來了個熱情的熊抱,拍着他的後背,擡頭看了一眼仍在馬背上的隐娘,半開玩笑地問:“連瘋子都想殺,誰這麼沒出息。
”
“不知道什麼來路。
”韓平安受不了他身上的味兒,使勁兒把他推開。
借助月光,能依稀看清了黑影大漢的臉,黝黑黝黑的,還戴着兩個耳環。
隐娘默默地看着這個名叫蘇達素石的那雪部小王子,心道突厥人就是比唐人彪悍。
他年紀明明跟少爺一般大,卻生的五大三粗,整個兒一彪悍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