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請兵彈壓那個殺手锏,但能不用還是不用。
徐浩然不想這麼僵持下去,逼視着他們問:“三位百般阻擾,究竟是何居心?
難不成米法台是你們殺的,你們做賊心虛,不敢讓本官追查。
”
“徐少府,我們與米法台乃世交,我們怎會害他!
”
“既然是世交,那你們應該盼着本官早些破案,早日将賊人繩之以法,為何要阻擾。
”
史羨甯被問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白佐尖和阿史那山一樣無言以對。
崔瀚正打算讓他們把起哄的族人趕緊勸走,一個看着相貌像漢人可又穿胡人衣裳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作揖行禮:“徐少府是吧,據在下所知,葉勒城并非縣治,不知這你縣尉從何而來。
”
“你是何人?
”
“在下史思強,乃大祭司的學生。
”
徐浩然追問道:“何方人氏?
”
“在下長安人氏,追随大祭司遊曆至此。
”
史思強從懷裡掏出一份過所,不卑不亢地雙手呈上。
徐浩然看着過所上那些守捉城和戍堡簽注的日期,沉吟道:“長安人氏,遊曆,你這趟門出得夠遠的。
”
“能追随大祭司乃在下的福分,在下就想問問,葉勒既非縣治何來少府!
”史思強不依不饒,擺出一副這事不說清楚不行的架勢。
如此咄咄逼人,他憑啥有恃無恐。
崔瀚覺得這小子有問題,想到徐浩然這個“少府”确實名不正言不順,實在不太好回答,立馬擡起頭:“葉勒并非縣治,但一樣有崔某這個明府。
你為何隻問徐少府,不問崔某。
”
史思強笑道:“在下确實想問,既非縣治,何來明府。
”
崔瀚雖被質疑但并沒有惱羞成怒,意味深長地說:“我大唐一樣沒城主之職,可崔某依然做上了城主,一做便是三年。
你是想不通呢,還是不服氣?
”
這個城主是安大将軍委任的,并且隻是兼任,屬于事急從權,邊關大将有這個權力。
史思強深知可以質疑“明府”“少府”,但不能質疑“城主”,連忙道:“在下不敢。
”
想順順當當把案子查下去,必須找個人立威。
周圍這麼多粟特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拿本地的粟特人立威。
眼前這個家夥居然主動跳出來了,并且不是本地人,甚至看着都不太像粟特人。
徐浩然覺得拿他立威正合适,頓時臉色一變:“既然不敢,你為何跳出來頂撞崔明府和本官?
來人,把這個狂徒拿下。
杖六十,就在這兒打!”
兩個守夜人沖上去,攥住史思強的雙臂。
“且慢!
”史思強沒想到他們竟敢不給麴度大祭司面子,不想吃眼前虧。
“有話快說。
”
“按我大唐律,部内一人行盜,長官笞三十。
部内有人殺人,長官杖六十。
以長官為首,佐職為從,裡正、坊正、村正都要連坐。
你們不是明府少府麼,你們不是我大唐的官麼,米法台被人殺死在家中,你們也要挨闆子,你們怎麼不打自個兒?
”
“原來有這規矩,崔明府,用你們的話說正人先正己,要以身作則。
”
“杖六十,屁股豈不是要開花。
”
“你們不是要按你們的規矩來查嗎,那先照你們的規矩自領六十杖吧。
”
……
之前躲在暗處推波助瀾的那些粟特人,聽史思強這麼一說,頓時來了勁兒,又七嘴八舌的開始起哄,被一幫信衆擁簇着的麴度大祭司更是露出一絲笑意。
大張旗鼓來米法台家查案,既是捅馬蜂窩也是敲山震虎。
韓平安和隐娘其實早來了,隻是來前喬裝打扮了一番,跟粟特人一樣裹着頭巾,圍着布巾,穿着長袍,為确保不會被認出來,還貼上了兩撇假胡子。
見跳出來個自以為是的家夥,還在大庭廣衆之下用大唐律令将崔瀚和徐浩然的軍,韓平安也禁不住笑了。
心想你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鬧事,我們或許會有點心虛,畢竟能不大開殺戒就不大開殺戒。
可你居然扯啥子大唐律令,你扯的過崔瀚嗎,你知道崔瀚來西域之前是做什麼的嗎?
不出所料,崔瀚最不怕的就是這個。
隻見崔瀚幹咳了兩聲,清了請嗓子,不緩不慢地說:“諸位,我大唐律中确有這麼一條,隻是我葉勒隻有一個長官,那便是安大将軍,佐職自然是李将軍。
本官倒想知道,你們究竟是想打安大将軍的屁股,還是想打李将軍的屁股。
”
姓史的愣住了。
剛才鬧挺歡的粟特人也傻眼了,一時間竟沒人敢開口,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隐娘從來沒遇到過這麼逗的事,竟很難得噗嗤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