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蕭,大雪紛飛。
韓平安和蘇達素石經過七天的艱難跋涉,總算把四萬多鬥糧轉運到了演渡州的烏斯庫爾山谷。
這裡現在既是蘇達族人聚居的地方,也是葉勒鎮和白沙守捉城讨伐麻紮部的中軍大帳所在地。
左骁衛中郎将王慶祥昨天就親率大軍到了,放眼望去,河谷兩側和避風處的緩坡上全是帳篷。
他親率的中軍由一百親兵,一百跳蕩,兩百陌刀手,一百弩手,兩百弓手,兩百馬軍、三百奇兵(預備隊)構成,算上馬夫和征召來轉運糧草的民夫共一千六百餘人。
右軍由五咄部的大首領阿奴師統領,麾下共有來自五咄、五弩失畢、胡祿屋和上謝恰、下謝恰等部的三千三百多武士。
左軍韓平安這個葉勒大都督府的長史統領,麾下有蘇達部的四百二十六個突厥武士,三十個粟特親衛,二十一個守夜人和三十六個遊奕人。
守捉郎隻有一百三十二個,但白沙守捉城與葉勒鎮互不隸屬,這一百多守捉郎既不能編入中軍,一樣不能編入全是羁縻部落藩兵的左右兩軍,隻能單獨編成左廂左軍。
明面上由守捉城副使徐浩然統領,事實上歸韓平安統領,畢竟左軍的兵也不多。
别的部落首領是率兵來的。
韓平安這個“葉勒王”的可用之兵本就在這兒,可以說是來接管葉勒部軍權的,無需搭建帳篷,直接去中軍大帳拜見主帥。
王慶祥知道韓士枚讓韓三郎來領兵,并不是指望韓三郎上陣殺敵,隻是利用這個機會讓韓三郎樹立“葉勒王”的威信。
他指着攤在條案上的輿圖,笑道:“三郎,你來晚了。
附近的吐蕃小部落就這麼多,都不夠阿奴師和元金剛他們分的,你就不用跟他們搶了。
”
“王叔,麻紮部突襲的是我葉勒部,我總不能按兵不動,眼睜睜看着你們幫我征讨吧。
”
“糧草全在這兒,叔明天一早又要率部出征,可不能讓吐蕃趁虛而入,你率左軍和左廂左軍在此駐守,幫叔守住中軍大帳。
”
“好吧。
”
“趕緊去布防吧,叔要召集各部首領商議軍略。
”
“諾!
”
韓平安躬身領命,退出大帳。
徐浩然聞訊而至,一看見他就急切地問:“三郎,王将軍怎麼說。
”
“外頭冷,你帳篷在哪兒,去你帳篷說。
”
“哦,跟我來。
”
二人爬上馬背沿河谷走了兩三裡,來到一排帳篷前。
周圍插滿了守捉城的旗幟,兩隊裹得嚴嚴實實的守捉郎正騎着馬沿河灘巡邏。
這兒說話方便,徐浩然舉着馬鞭指了指:“蘇達的族人都安置在那邊,雖然有中軍隔着,王将軍也讓阿奴師約束部下,但仍有不少五咄、五弩失畢等部的武士跑去生事。
骨思力早上差點跟他們打起來,大戰在即,不能起内讧,我隻能趕緊把營紮到這兒,把他們隔遠點。
”
韓平安翻身下馬,說道:“光隔不管用,整個演渡很快都會變成戰場,老弱婦孺呆在這兒太兇險,明天一早就打發她們去白沙城。
”
徐浩然驚問道:“撤?
”
為安置蘇達的幾百族人,他整整忙活了一個多月。
說撤就撤,意味着之前所做的一切全白費了。
韓平安能理解他的心情,鑽進帳篷盤坐在爐子前,烤着火問:“你以為王将軍真是來征讨麻紮塔塔的。
”
“難道不是?
”
“是也不是。
”
“三郎,什麼叫是也不是。
”
“有沒有輿圖。
”
“有。
”
徐浩然拿來一張輿圖,攤到爐子前。
韓平安搓了搓幾乎凍僵了的手,指着輿圖道:“麻紮部隻是吐蕃的一個小部落,如果隻論有多少兵,集我安西之力剿滅他們易如反掌,可為何這些年拿他們沒辦法,說到底他地域大。
我們召集大軍來征讨,他們見勢不妙就往南逃竄。
我們想追擊,補給線太長,糧草接濟不上。
而且越往南地勢越高寒,我們即使能追上,追到高原上連呼吸都不順暢,更别說打仗。
”
徐浩然摸摸嘴角:“這些我知道。
”
韓平安呵呵手,接着道:“他們習慣高原上的氣候,這就意味着立于不敗之地,所以過去這些年是我進他退、我退他進,讓我們防不勝防。
”
“那這次準備怎麼打。
”
“這些年我們沒跟他們用過兵,葉勒鎮的戰力也确實不如三五年前,他們有恃無恐,膽子越來越肥。
你看看,這麼大一片地域,全被他們給蠶食了,這些小部落全成了他們的部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