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擺着一副巨大的沙盤,沙盤之内,整個落英山脈的地形被制作的惟妙惟肖,這還是當初敢死營的遺留之物,剪刀坐在輪椅之上,怔怔地看着沙盤出神。
安如海站在一邊,也在看着沙盤,對于剪刀的這種狀态,這幾年來,他早已經習已為常了。
将校們一個接着一個的跨進門來,也不多話,隻是拱拱手,便分立在沙盤周圍。
要打仗,這是所有人都已經料到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說,也是一件極其興奮的事情。
戰将的功勞,便隻有去沙場之上撈取,而且這一次的戰争,于楚國而言,更是一場一雪前恥之戰。
四年多前,八萬西軍全軍覆滅在落英山脈,已經成了楚國戰争史上一個巨大的瘡疤,沒有一場大勝,這個傷疤永遠也不會淡去。
“諸位,接下來,段将軍将給我們講一講這一戰的大緻規劃。
”安如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屋内立刻便安靜了下來,威嚴的掃視了衆人一眼,安如海接着道:“在這兒的将領,除了宿将軍外,其它的人,基本都是從其它部隊調過來的,有從東部邊軍來的,有的是從火鳳軍來的,也有的是從郡兵系統之中過來,但大家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對于在這種崇山峻嶺之中的作戰恐怕都很陌生,雖然我也知道,大家夥兒這些年也一直在研究這個問題,看了不少之方面的兵書,但紙上談兵,終究難以得其神髓,段将軍早年一直在這片山脈之中作戰,是山地作戰的行家裡手。
段将軍,開始吧!
”
剪刀在現在的西軍之中,是一個獨特的存在。
他的過往,并不是秘密,很多将領,并不喜歡這位曾經出賣過自己兄弟的家夥,很多人甚至極其鄙夷他。
而剪刀也極其孤僻,除了公事之外,與他略有交往的除了安如海,便隻有宿遷一人了。
他深居簡出,獨來獨往。
在西軍之中的存在感似乎很低。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這些年,官位卻一直在晉升,現在已經是五萬西軍的副将,在西軍之中,地位僅次于安如海一人。
這讓過去那些排擠過剪刀的人非常擔心他的報複,因為從他的過往來看,此人絕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不少人曾不顧臉面的提着禮物半夜摸上剪刀的府邸,但毫無例外,全都吃了閉門羹。
但讓那些人例外的是,剪刀從來沒有刁難報複過他們,似乎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如同空氣一般。
慢慢的,所有人都不敢再忽略剪刀的存在。
不僅僅是因為他是西軍的副将,而且下面的将校最終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自己麾下的士卒,基本上全都出自剪刀的訓練營,一支支的菜鳥踏進訓練營,一支支的精銳士卒從那個訓練營中出來交到他們的手中。
如果說所有的士兵們都敬重大将軍安如海的話,那他們對于剪刀就絕對是恐懼,哪怕那是一個現在坐在輪椅之上,手無縛雞之力的家夥。
剪刀擡眼頭掃了一眼屋内的将校,那雙眼睛,灰撲撲的毫無生氣,看得衆人心中都是一陣陣發麻。
“諸位,這一仗,其實對于我們而言,難度并不太大,因為秦國的變故,現在秦國邊軍正是混亂的時候,想來大家也都知道了,卞無雙帶着兩萬雷霆來了,但我更高興的是,鄧洪抽走了五千名邊軍基層軍官,這等同于打短了這支秦國邊軍的脊梁,卞無雙想在短時間内重新支起這條脊梁,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剪刀緩緩地道,每說幾句,都會停頓一下,他的身體相當不好,所有人也都明白。
“不過安将軍剛剛說過,山地作戰與其它地形作戰有着很大的區别,諸位以往的作戰經驗,并不太适應。
因為落英山脈不僅僅是山地,更是莽莽森林,現在大家看着沙盤,覺得自己對落英山脈的地形一目了然,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但當你真正深處其中的時候,你很容易會迷路的,因為他到時候會發現,好像每一座山,每一座山谷,長得都差不多。
”
“而我們的敵人,在落英山脈之中卻已經足足駐紮了四年了,對于地形的熟悉,他們要遠勝于我們。
在這一點上,于我們而言,是相當不利的。
”
“段将軍,對于這些困難,我們都有了充足的準備,您說,這一仗該怎麼打吧!
”宿遷道,在場的将校之中,他與剪刀算是有一些交情,所以說話也就更直白一些。
剪刀點點頭:“在落英山脈之中作戰,是不可能展開太大規模的部隊的,大家永遠也不要想着那種在平原之上數萬人甚至十萬人集體厮殺的場面,除非是像……”
他的臉上蓦地掠過一片濃濃的陰霾。
“段将軍,那種極端情況就不用說了。
”安如海也立即打斷了他的話。
剪刀沒有說出來,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剪刀在說什麼,這種極端情況,便是多年之前,八萬西軍出擊,一個個戰營都是在行軍途中踏入預先設好的埋伏圈而全軍覆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