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o6年7月2o日,長沙。
此時的長沙城顯得格外凄慘,衣衫褴褛、面黃肌瘦的難民,塞滿了整個城市。
從2月開始,湖南多數地區連降暴雨,大雨傾盆,連綿至5月之久,降雨約67omm,以緻積水橫決,泛濫于衡、永、長、常四府之交,沿岸縱橫上下,各居民之生命财産付之一洗。
數百裡間,汪洋一片,田畝田禾漂蕩無餘,死者三四萬人,浮屍蔽江,受災者三四十萬人,“皆凍餒之侵,乞食四鄉”,此次奇災,為湖南省二百餘年所未有。
不過,倒黴的不止湖南,同時間的安徽、江蘇,也生了特大水災,受災人口達數千萬人。
由于地方官吏對赈災救濟工作的漠視,緻使災情愈緊急,僅清江、沭陽一帶災民每天餓死者數百人。
“哎,慘啊,真慘啊……”陳斯堂歎氣的搖搖頭。
陳斯堂不是災民,但看到眼前的慘狀,他也有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
他是内江縣土著,壕子口人氏,今年3o歲,已經有二子一女。
他本是小商人出身,年輕時中了個秀才,但去年清廷取消科舉,他隻得熄了繼續考科舉的心,專心在家做生意。
3月份,他看到星科公司招募人手後,就覺得這是個機會,就關了小店,加入了星科。
因為他能寫字算賬,在大多數都是文盲的員工中就顯得很不錯了。
顧曉綠就讓他去人力資源部做了個文員,後來看他辦事很得力,學習新知識也很積極,上個月又被提拔為招工科副科長,負責招募工人。
他身邊一個小夥子說道:“陳科長,這裡的災民太多了,光是這城裡就不下三萬,城外起碼有十萬。
文總要我們這次在湖南招3ooo人,恐怕幾天就能招滿……”
陳斯堂搖搖頭道:“未必,故土難離,這些人如果不到實在活不下去的地步,恐怕不願去四川那麼遠的地方……”
這會兒可不像後世,民工們天南地北的到處跑,别說去鄰省,就是去國外也不稀奇。
所以一開始,文德嗣也沒打算在外省招工,但是在得知長江中下遊生特大水災之後,他就命令馬上人力資源部派出了人手,到各個災區大肆招工,陳斯堂負責的就是湖南地區。
一方面是公司現在又要辦工廠,又要修路造房,需要大量人手。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赈災,這場水災太嚴重了,文德嗣也隻能做得這一步。
至于捐款捐糧,他根本就不考慮,這些東西能有十分之一到災民手裡,都算官僚們有良心了。
文總才不願做這種冤大頭呢。
你說星科公司自己出面直接赈災?
這不可能,俺大清對這種私人赈災的行為是極為警惕的。
居然敢收買人心,你想幹什麼?
雖然文總披着洋皮,俺大清不敢對他怎麼樣,但在其他方面卡卡脖子實在太容易了。
别忘了,這可是在大清國啊,所以隻能用“招工”這種間接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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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幾個閑漢敲着銅鑼,在災民中走動。
他們大聲說道:“四川的星科公司招工啦,願意去四川上工的快去北門大街報名。
”
“……包吃包住,每月最少3塊大洋,每年6套衣服。
簽約就一石大米作為安家費……”
“咚咚咚……”閑漢們使勁的宣傳着,把星科公司吹上了天。
陳斯堂給這些地頭蛇開了高價,每簽約一個就可以拿一角錢,拉來十個就是一塊大洋,凡是跑腿的,每天還有5角錢補助。
這等好事哪裡找?
故此他們都賣力得很。
雖然這薪水比起四川招工少一些,但是對于災民來說,這也是個難得的生機,尤其是那一石大米,足夠一家老小維持兩三個月了。
靠着官府和缙紳們的那點兒救濟,每天就是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别嫌少,就這東西每天還不夠呢。
這段時間來,那天不擡幾十人到化人場去?
官僚們也樂得有人幫忙收拾這個爛攤子,少一個難民就少一些麻煩,我大清的官僚是最怕麻煩的。
再加上還要紅包,所以他們對星科公司的招工非常支持,還派出衙役幫忙維持秩序。
招工進行得很順利,三天不到,3ooo人的名額就差不多了。
“姓名,籍貫……啊,就是你是哪裡人……嗯,年齡……好了,拿着這個表格,到那邊的醫生那裡去檢查身體……”幾個文員麻利的接受報名。
一個文員走過來,說道:“陳科長,剛才有3ooo人通過體檢,已經招夠了,我們是不是停止?
”
陳斯堂這時卻沒有一點完成任務的高興,反而滿臉焦慮。
他指了指面前長長的人龍,說道:“我們的事情是完了,可那些人怎麼辦……”
與幾十萬難民比起來,星科招募的3ooo人隻不過是很少一部分。
除了前面的幸運兒,還有一大群眼巴巴的望着工作人員,希望被招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