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2月12日,除夕,内江縣。
在城南的貧民區,一個急匆匆的身影走進了一間破舊的小屋。
這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肩上斜背着一個灰藍色帆布挎包。
比較少見的是,他頭上沒有留辮子,而是後世常見的小平頭。
他身上穿着一套筆挺的藍色斜紋布制服,衣服樣式是采用的後世一種工作服,整體設計顯得貼身緊湊,腰間有收腰帶,下擺和兇前共有四個衣袋,兩邊衣袖上還有兩個,這是為了方便放置工具而設計的。
衣服正面左兇口的衣袋上縫了一個标志:圓型深藍底色,中間是一個抽象的旋轉銀河,四條順時針旋臂從中間到外圍逐漸放大。
這正是星科公司的标志,在衣服背後還縫着白底紅色的四個大字“星科集團”。
在那個裝雜物和工具的挎包上,也有同樣的标志和字樣。
現在的内江人都知道,凡是這種裝束的人就是星科公司的員工。
這人一進屋,就興沖沖的對屋裡的老太太說道:“媽,您看,這是今年公司發的年終獎和分紅,一共20塊大洋。
”說着,他就從挎包裡拿出一封銀元。
“哎呦,20塊啊!
?
居然有這麼多工錢?
”老太太看着桌上銀燦燦的大洋,高興得不得了。
“你們這個東家是好人啊,工錢給得多,還包吃包住,連衣服都發。
媽活了這麼大年紀,還沒見過這麼心善的東家。
”
小夥子翹起大拇指,得意的說道:“呵呵,那是當然。
我們文總是這個!
”接着他壓低聲音,神秘的說道:“我聽一些工友說,聖水寺的幽弧大師推算過,我們文總是文殊菩薩傳世!
”
這個小夥子叫陸遠,去年8月被星科公司招工,在星科機器廠學習車工。
“哦,文殊菩薩傳世啊……阿彌陀佛……”老太太被這個消息雷到了。
小夥子繼續獻寶似的說道:“媽,我半年學徒期馬上就滿了,我這個月已經通過了三級車工考核,下個月開始我每個月就能拿6塊大洋了。
哦,還有,我們車間主任說,今年公司要開始修家屬樓,在白馬鎮專門建一個家屬新區。
凡是公司員工都可以購買……”
“……媽,我已經去排号了,等樓房修好了,咱們就搬到新區去住。
媽,你不知道,那家屬樓可真漂亮了,家家都有自來水和電燈,還有自己的廚房和廁所,那樓房足足有五層高呢,這内江城還沒有這麼高的樓房……”小夥子繪聲繪色的介紹着。
當然,現在這些樓房還沒動工,他看到的隻是展示模型和效果圖。
這批家屬樓确實是為他們這些員工準備的,現在他們在公司住的是臨時闆房,雖然這闆房也不錯,但畢竟不是正式建築,使用壽命最多就四五年,而且最重要的闆房大多是平房,太占地盤了。
“什麼,樓房?
”老太太還沒從“文總是文殊菩薩傳世”中反應過來,又被這個消息震了一下。
“二娃,這樓房雖然好,但太貴了,咱們買得起嗎?
你現在工錢雖然漲了,但100元我們家也拿不出了啊……”
“買得起,怎麼買不起?
我們主任說,這些住房是福利房,房錢不用一次交清,是分20年交的,算下來也就是每個月五毛錢。
下個月我的工資就是六塊錢了,加上獎金的話,起碼能拿8塊,交五毛房錢完全沒有問題……”小夥子滿不在乎的說道。
對于家屬住房這種東西,文德嗣當然不會免費提供,雖然這也是福利之一。
他計劃的是讓員工們分期付款的方式支付房款,這批住宅樓全部都是一種樣式,每套住宅的使用面積都是90平方米,三室一廳一廚一衛加兩個陽台的戶型。
每套住房售價100元,1%年利低息,20年按揭支付,這絕對是良心價了,所以算是福利。
如果是對外的話,一套最少要賣300元,不講價的。
小夥子說完,又從家裡翻出一個背篼,對母親說道:“媽,錢你收好,我現在去一趟西街,公司發了一些年貨,我去那邊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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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江縣城,西街。
星科公司的内江縣綜合服務中心就在這條街上,中心是一棟新建的三層紅磚房,占據了鄰近的6個鋪面。
這個服務中心主要是作為公司産品的展示,以及各種商業活動,當然也提供零售服務,同時也是招工點、接待處、聯絡站和辦事處。
此時,一堆人在服務中心外面排隊,周圍還有一群閑人在圍觀。
排隊的都是穿着藍色制服的星科員工,這些都有個共同點,全都拿着背篼。
每過一會兒就有一個人背着滿滿的背篼,滿臉喜氣的從店鋪出來。
“卧槽,這星科公司真是慷慨,居然給這些窮棒子發這麼多年貨。
真是錢多燒的……”一個土财主打扮的圍觀群衆不禁低聲叫罵,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旁邊一個身穿長衫,文人模樣的中年人笑道:“我聽說這星科公司發的年貨是10斤米、10斤面、10斤豬肉、5斤菜油、2斤白糖、2升酒,每個工人都有,連剛剛進廠的學徒都不例外。
錢老闆,你給手下發了多少?
”
“我發個鳥!
老子是給他們開了工錢的!
星科公司這種做法是壞了規矩!
以後有得他們苦吃!
”土财主一臉憤憤的說道。
這家夥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人出來打抱不平了。
“我呸,你這個狗日的錢罐子,扣了屁-眼都要在嘴裡吮幾下的摳門貨,也好意思說人家星科!
”這人罵得極為刻薄,可從周圍群衆的表情看,他說的并不算過分。
“卧槽,你他……”土财主怒沖沖的看過去,立刻啞巴了,沖口而出的三字經生生咽了一半回去。
打抱不平的是個高大的黑胖漢子,身材壯碩,滿臉橫肉,辮子盤在脖子上,大冬天的還穿着一身短打,敞開的衣襟下,是發達的兇肌和黑黝黝的兇毛。
将近一米九的個子往那一站,就跟個門神似的,極有威懾力。
“咋了,錢罐子,是不是想和你張爺練練?
”黑胖漢子笑了笑,顯得很猙獰。
他還示威性的把手指折得咔咔作響。
土财主臉色一變,不禁退了幾步,随便又覺得自己不能太示弱,很快又仰首叫道:“張屠夫,誰跟你打打殺殺的,咱是斯文人,可不是怕你!
你這麼給星科呵卵子,不就是他們成了你大主顧嗎?
我不給你這種粗人一般見識,哼……”說完,故作潇灑的拂袖而去。
“呸!
狗日的摳門貨!
”張屠夫朝他唾了一口,回頭喊道:“夥計們,走,給星科送肉去……”隻見七八輛牛車跟在他後面,車上全都裝着洗剖好的豬肉,夥計們在他指揮下,依次把車趕進了服務中心的大門。
“媽的,張屠夫今年發财了,剛才起碼30頭大肥豬吧。
”
“切,何止30頭。
前天和昨天就送了4次,今天上午也送了一次……”
“張屠夫算是遇到貴人了,自從有了星科公司,這龜兒子的生意火得不得了……”
圍觀群衆們又在議論紛紛,其中不乏酸溜溜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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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來領年貨的陸遠也在這裡排隊,在等待期間他和身邊的工友們聊了起來。
“陸二娃,你們機器廠還沒出産品啊?
”一個工友滿臉自傲的說道:“看到年終公告沒有,我們筆廠是公司貢獻最大的單位,嘿嘿,你們機器廠太弱了……”
陸遠不服氣的反駁:“呸,我們主任說了,你們是輕工業,我們機器廠是重工業,建設時間比你們要長得多,但我們是最重要的。
而且今年上半年我們就要出産品了,是熱球機,是最先進的機器!
你們連聽都沒聽過!
而且,我們還要做柴油機和汽油機,還有汽車,你們做點兒圓珠筆有什麼了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