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們做事自然有分寸,看看報紙,那是一種放松消遣,該做正事的時候,他們絕不會含糊。
這就是張弛有道。
“諸位相公,章惇求見。
”
“他來做什麼?
”韓琦皺眉。
章惇現在可是白闆,從回京之後就沒給他安排新職務。
“說不定是小報之事。
”曾公亮說道:“今日事不多,讓他來吧。
”
韓琦點頭,有小吏去接了章惇進來。
行禮之後,章惇說道:“諸位相公,北邙報如今也出一年了,不知諸位相公覺着如何?
”
“不錯。
”韓琦撫須說道:“算是新政的好幫手。
”
章惇笑道:“沈國公走之前留下話,說是一年之後,若是北邙報能站穩腳跟,能得到百姓的歡喜和朝中的信任,那麼就該走下一步了。
”
“下一步……什麼意思?
”韓琦不禁想起了出海的沈安,那厮哪怕是遠離了大宋,留下的手段依舊讓人頭痛不已。
想到文彥博等人此刻失望不已,韓琦不禁暗爽。
“朝中有遞鋪,每日有文書旨意通過遞鋪通行天下,國公說……能否讓北邙報通過遞鋪送到大宋各地去?
”
韓琦本是很輕松的模樣,聽到這話不禁輕嘶一聲,“他這是要用北邙報碾壓舊黨嗎?
”
曾公亮興奮的道:“好辦法,北邙報在汴梁弄了一年,百姓喜歡,許多人都是看了北邙報,這才知道了新政的詳細,那些舊黨在中間挑撥污蔑也無濟于事,稚圭,若是北邙報能通行天下,那就是多了無數個禦史啊!
”
“是啊!
百姓知曉了新政的底細,下面的官吏士紳就别想再哄騙他們,隻要百姓都支持新政,新政就牢不可破!
”韓琦贊許的道:“這個法子好,不過百姓大多不識字,小報送過去也是無用吧。
”
曾公亮點頭道:“這等法子好是好,可百姓……哎!
安北弄了個大盛書院,免費收貧民子弟讀書,為的就是百姓能識字,可惜還是少了些,回頭老夫也捐些錢,好歹多弄幾家書院。
”
說到捐資助學,不管是新黨還是舊黨都不甘人後。
“諸位相公放心,國公早在一年多以前就讓人下去了,在各地貼錢請了說書先生在說書,如今小報下去,有那些說書先生在,百姓自然能知曉。
”
“一年多以前就下去了?
”韓琦不禁苦笑道:“他一年多以前就已經布置了這些,這便是有預謀的要用小報來傳遞新政的消息,果然是好手段,老夫也不及啊!
”
包拯得意的道:“那孩子就是個有心的,做事井井有條,走一步看三步……”
頭号沈吹上線,滔滔不絕的誇贊了沈安一刻鐘,這才擦去嘴角的白沫,端着茶杯喝水。
“但遞鋪是送各地的文書,小報卻有些麻煩。
”曾公亮皺眉道:“到時候被人彈劾可不好。
”
“怕什麼?
”韓琦不屑的道:“誰來彈劾,就讓他來尋老夫,老夫來和他說道理。
”
衆人看着他不禁都笑了。
誰敢來和韓琦說道理?
有理他抽你,無理他跋扈。
“諸位相公,給錢就是了。
”章惇覺得他們想多了,“遞鋪本就是虧本的,上次三司的韓相公還說每年要貼補多少錢糧和戰馬,北邙報願意一年給一萬貫,用于北邙報的傳遞。
”
啧啧!
韓琦歎道:“這便是有錢人的作法,極好,回頭告訴韓绛,他必然不勝歡喜。
”
……
“還是輸了?
”
樞密院裡,呂誨低頭,文彥博也忍不住拍了桌子,“這是怎麼弄的?
都把臉不要了,跟着北邙報一路模仿,怎地還輸了,這秦觀……無用!
”
呂誨擡頭,拿出了今日的北邙報,“您看看。
”
文彥博自然不會先去看八卦欄目,而是盯住了頭版。
“宋士堯……”
一篇文章看下來,文彥博搖搖頭,“這是沈安的手段,秦觀不是對手,壓根就不是對手!
”
呂誨苦笑道:“文相,這便是道高一尺啊!
”
“可你就想認輸了嗎?
”文彥博深吸一口氣,“原先小報無人問津,自從沈安弄出了一個北邙報之後,老夫才知道,原來新政還能這般去推行。
有了小報,新政的推行順暢了許多,不,是少了許多麻煩。
所以……你要明白,如今這小報就成了兩邊的利器,他們的小報赢了,新政也就赢了。
若是他們的小報輸了,新政就會蕩然無存!
”
呂誨心中一震,“文相,有那麼重要?
”
“當然!
”文彥博眯眼道:“百姓怎麼知曉新政?
靠的是官吏,每逢朝中有新法,官吏會去告知百姓,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明白嗎?
”
呂誨點頭。
這個他當然明白,新政是一回事,下面的官吏怎麼說又是另一回事。
所謂陽奉陰違就是這個意思。
舊黨的支持者多不勝數,許多都是官吏,而那些士大夫們對官府的影響也不容小觑,在他們的影響之下,不少官吏自然對新政沒什麼好感。
随後就是陽奉陰違,導緻新法擱淺或是被篡改,引發地方百姓的不滿。
曆史上王安石的新政失敗固然有太過急切的緣故,但最重要的還是被下面的官吏們給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