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表現得愈是淡定,公孫長明臉上的表情便愈民是精彩,肌肉抽抽地顯得有些猙獰,伸手摸到桌上的茶壺,另一隻手拿起茶碗,想往碗裡倒上一杯水,但手卻不停地顫抖着,将身上澆濕了一大片,他幹脆将茶碗重重地頓在桌上,兩手捧起茶壺,往嘴裡狂灌着.
喝得太急了,水從嘴角流了出來,兇前又被沾濕了一大片.
“公孫先生,不過是一個節度使實力強大了,有了一些不該有的想法而已,能做到何種程度還很難說呢,至于您如此激動嗎?”李澤不動聲色地問道.
砰的一聲,公孫長明将茶壺放在了桌子上,看着李澤,”我不是因為這個,我是因為你!”
“因為我?至于嗎?”李澤失笑道.
公孫長明怔怔地看着李澤,半晌才道:”你可知道,現在全天下的人都認為天子無為而治,群臣各司其職,該當是又一個承平時期,或許還可以期待又一個盛世降臨,你,你怎麼就認為,天下将要大亂?”
“這又有難猜測的!”李澤攤了攤手:”長安的天子不是想無為而治,而是實在無能為力罷了,正如我先前所說的那樣,幹弱枝強啊!就像盧龍的那一位,有了如此大的地盤,如此強悍的軍隊,自然會多想一點點.王候将相,甯有種乎?”
公孫長明搖了搖頭:”你還是太年輕了,你不懂這将給這個天下帶來什麼.”
李澤冷笑:”有什麼不懂的,無外乎便是群雄逐鹿,天下大亂,流皿飄杵而已.”
”你既然明白,為什麼還這樣平靜?”
“逃得過麼?躲得脫麼?除非我們逃進深山老林當野人去,等過個幾十年再出來,或者天下又出現了一位雄主,鎮平天下,重開太平.”李澤道.”所以我從很早就開始準備了,公孫先生,梁晗想探得的秘密,就是我為此而準備的,像我這樣的人,即便是逃進深山,也注定是吃不了苦的,所以我得有護衛保護我,我得住着精美的房子,吃着美味的食物,身邊有漂亮的姑娘,這就需要有一支強有力的隊伍,需要足夠的錢财,實在不行了,我還可以去當山大王,沒錢了,就下山搶一票,反正那個時候天下大亂,也沒人管得着我是吧?那些兇有大志的人,一個個忙着争奪天下,大概是沒有精力去管我一個小賊的.”
公孫長明聽得瞠目結舌,”你,你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費盡心機地搞這些事情?”
“不然呢,您覺得我該怎麼做?也去當一個逐鹿天下的英雄?别人吐口唾沫就把我淹死了.”李澤呵呵笑着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是不是,公孫先生.”
公孫長明看着李澤,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李公是怎麼樣生出你這樣一個小怪物的,居然在幾年之前,就猜出了今日之局面,竟然為此布局了好幾年,你開始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多大?”
“十一歲!”李澤道:”我從八歲之後就泡在我老子留給我的一大屋子的書裡,讀來讀去,便讀出了這樣一個事實,然後我覺得要未雨綢謬了,所以便開始做這些事情了.先生你隻猜到了我隐藏了一支武裝力量,還沒有猜到我是怎麼供養這支武裝力量的吧,說起來我賺錢的本事,可要比我攢隊伍這事靠譜多了,如果是盛世天下,我絕對能成為天下第一富豪的,可惜現在,我賺來的每一分錢,都跟流水一樣投出去砸在了那支隊伍身上,五百人呐,一天都要吃去我多少貫錢啊?”
李澤痛心疾首,深深地為失去了成為天下第一富豪的機會而惋惜着.自己如果轉生在盛唐時期,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啊,那個時候,唐人不管走到哪裡,可都是挺着頭昂着兇的,賺到了足夠的錢,便造上無數的大舟,泛舟海上,帶上足夠的護衛,去那些還沒有開化的蠻夷之地,去當一個開荒拓土的人,那該是多麼暢快的事情啊.
但現在,他卻隻能為逃進深山當山大王而努力,想想也覺得洩氣.
公孫長明無語地聽着李澤向他描繪他原本的想法,隻覺得眼前的這位十四歲的少年,與他簡直就不是一個世界之上的人,其實他想的也沒有錯,李澤的确與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世人還是聰慧如你這般的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将天下事洞悉如此,我也是一年前才發現盧龍節度使楊仲武别有心思,這才煞費心機逃之夭夭的,這些年我與他糾纏得太深,不想個法子與他一刀兩斷,他日,此人必然要連累于我成為天下口誅筆伐的對象,甚至在史書之上遺臭萬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