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打完了,那是肯定要開點評會,将演習複盤,查找問題的,這是以往的慣例。
這次也得這麼幹,但是又和以往不同。
點評會的規格很高。
上級大首長都來了,與會的人員包括了基地導演組的所有指導成員和來自于11所軍事院校的32名專家,還有紅藍雙方正連以上的主官。
範明君剛進會場,就覺得氣氛與從前的點評會有所不同。
他的位置不在主席台上,而是在下面。
中間一面巨大的電視屏幕牆,前面一張桌子,就坐一個主持人,屏幕左側是首長席,右側是一個獨立的發言席,擺着一張小桌子,輪到誰,誰上去點評。
紅藍雙方的營以上指揮官分列兩側,相隔三米面對面,再往後面全是椅子,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紅軍旅的連以上指戰員,一分部是藍軍旅的連以上指戰員。
首長們沒有發言,今天他們是過來純粹當觀衆的。
他們要看的就是這次演習的效果和經驗。
經驗是總結出來的,輸赢是導演組判定出來的。
現在,所有人都豎起耳朵,等着最後的結果宣布。
石超是第一個上台講話的,作為總導演,他本想請上級大首長發言,畢竟自己隻是一個副師,雖然名義上是總導演,實則和紅藍軍雙方的指揮官都說同級。
這事在開會前跟大首長商量了。
大首長聽了就笑,說石超,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石超說:“我怕鎮不住啊,好歹下面這些旅長一個個都是虎将,我要說中了,人家能接受?
既然是總部組織的這次大演習,那就應該首長你來開場白。
”
大首長說:“你是總導演,這既是你的職責所在,無可推卸。
”
話說到這份上,石超隻好硬着頭皮上了。
石超自己對于新模式的演習也心中有數,要說什麼,他在心裡早就打了個稿。
上到台上,朝下一看,黑壓壓的一片軍官腦袋。
那一張張曬得黑乎乎又略帶疲憊的臉上,雙眼卻充滿了無盡的期待——都在等着宣布最後的勝負。
石超雖然也見過大場面,但還是感到了壓力。
可有壓力,還是要說。
“我不是第一次參加演習後的點評和複盤。
”
他索性将本來準備好的稿子合上,不看了。
他忽然想好好說說心裡話。
演習年年有,這個演習和以前不一樣。
在哪不一樣?
不光是演習的模式,不光是采用最新的數字化交戰系統,也不光是全模拟戰争模式下的作戰環境,更不止是各兵種合成化的第一次實兵演習嘗試。
更重要的是理念,是每個人心中的對演習的根本理念。
如果自己都沒能脫離這個桎梏,那麼又有什麼權力來要求坐在下面的這些軍官們接受這個新的演習理念?
所以,他決定說說心裡話。
“但是這次和我經曆過以往任何一次的點評複盤都不一樣。
什麼叫複盤?
複盤又為了什麼?
如果我僅僅是問這個問題,我相信台下的指揮官們都能給我一個非常完美的答案。
但是,那僅僅是完美的答案,而不是真正做到,也不是深植在你們腦子裡的鐵律和準則。
”
“你們一定會回答我,複盤就是檢讨,也重在檢讨,是通過複盤,發現演習中自己部隊指揮上、戰術上甚至作戰上存在的問題。
沒錯,這個答案的确很完美。
隻是從前的演習複盤,我相信你們都知道是什麼情況。
所以,這次我不打算向很多演習後的複盤點評會一樣,講成績說優點的時候是‘不盡長江滾滾來’,滔滔不盡連綿不絕;但講失誤談缺點的時候,卻是‘猶抱琵琶半遮面’,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