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覺得自己已經處于一種奇怪的空靈狀态。
因為整個世界聲音聽起來仿佛隔着一個世界,從遙遠的天際邊傳來。
人疲勞到一定的程度,據說會出現幻覺。
莊嚴此刻覺得自己進入了這種幻覺中。
一個扮演審訊者的老兵走到莊嚴面前,蹲下來。
水淹沒了他的膝蓋,浸泡着他的屁股,迷彩服被水濕透,看起來顔色也變深了。
老兵沖着莊嚴長大着嘴巴,一張一合,像條在水裡拼命呼吸的鯉魚。
莊嚴雙手撐在水裡,擡起頭看着老兵。
聽不清對方到底在說什麼。
忽然,後背上被什麼東西重重踩住,莊嚴無力地栽進水裡。
冰冷的水庫水在一瞬間将莊嚴包裹起來。
猝不及防之下,他喝了兩口冷水。
很快,呼吸無法繼續,氧氣供應不上,在本能的求生欲望下,莊嚴雙手拼命撐地,向将腦袋撐出水面吸一口空氣。
不過背上的腳力量極大,無論莊嚴怎麼掙紮,已經被掏空的身體裡找不到一絲可以使用的氣力。
無奈……
咕嘟咕嘟——
莊嚴又喝了兩口水。
至于水的味道,沒人在乎,也沒時間在乎。
自己要死了嗎?
那一瞬間,莊嚴的腦子裡飄過這麼一個問号。
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莊嚴突然放松下來,如同墜入了無邊的深淵。
在寂靜無邊又甯靜如同古墳場一般的黑暗中,漸漸下墜。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秒鐘,或許是幾十秒,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莊嚴身後的迷彩短袖訓練服,一把将他從水裡提了起來。
嘩——
清脆的水聲如此動聽,莊嚴被人從瀕死的邊緣拉了回來,新鮮的空氣一下子注入了肺部。
他先是貪婪地大吸一口,卻猛烈咳嗽起來。
嘴裡還有很多水,莊嚴把它吸到了肺裡,這下子,算是遭了老罪。
扮演審訊者的老兵将莊嚴拖到沙灘上,蹲下來又開始大聲地問:“士兵!
說出來!
你的姓名!
你的軍銜!
你隸屬什麼部隊!
”
莊嚴不斷地咳嗽,根本懶得搭理老兵。
原來剛才在水裡的時候,那個張嘴卻聽不到聲音的老兵是在詢問自己的姓名和番号……
咳嗽了好一陣,氣管裡的水總算清空了。
莊嚴死魚一樣翻了個身,仰面朝天。
太陽懸在空中,閃爍着白熾燈一樣刺眼的光。
莊嚴下意識用手去擋住眼睛,卻被人粗暴地拉開。
“士兵!
說出你的姓名、番号和軍銜!
”
媽的!
莊嚴心裡無力地唾罵一句。
就不能換點兒新鮮的嗎?
他已經厭煩聽到這句話,從昨晚到現在,已經無數次聽過所有審訊者朝自己吼這句話。
煩死了!
在一刹那,他有種沖動,告訴眼前這個王八蛋得了!
免得他像頭綠色的大頭蒼蠅一樣整天圍着自己嗡嗡嗡,那種痛苦比那皮鞭抽自己還要難受。
告訴他吧!
告訴他之後,一切就解脫了。
沒有折磨,沒有水刑,也沒有接下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的亂七八糟但肯定不會好受的刑罰。
突然,理智再次生效,成功地阻止了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