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莊嚴總結,自己是命中注定不能得瑟的,一旦飄飄然忘乎所以,很快會有一雙看不見的命運之手将自己狠狠攥住,重重地掼在地上。
自從出了水上派出所的公差後不到十天,正當莊嚴開始在各個軍事項目上以徐典型同志為目标拼命追趕的時候,“詩人”易軍忽然在某個午後一把将剛從飯堂裡走出來的莊嚴拉到了一邊。
“老莊,有事跟你談談。
”
看着一臉賊兮兮的易軍,莊嚴頓時覺得這家夥肯定沒什麼好關照。
于是警惕地問道:“易軍,你小子想幹嘛?
”
易軍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做了個夾煙的姿勢:“别的先不說,來根煙,我知道你有好煙,紅塔山。
”
莊嚴啐了一口道:“詩人,少在我面前賣關子,有事說事,沒事拉倒,裝什麼裝啊?
”
換做從前,一根煙對于莊嚴來說都不是個事。
可是風水輪流轉,今日不同往日了。
莊嚴帶來部隊的錢大部分被寄回去,剩下的本來還私藏了一些,沒想到何歡跑路捅出大簍子之後,全營統一點驗,所有人的行李和抽屜被重新打開仔細檢查了一次,就連身上都被搜了個幹幹淨淨。
那點藏起來的錢自然就沒藏住。
現如今,錢都被尹顯聰拿去統一存在銀行裡,存折倒是發到了新兵的手上,密碼也知道,可是最搞笑的是根本沒有外出的機會。
這樣一來,存折就成了一張印有數字和銀行認證的廢紙,隻能看,不能花。
授銜之後,莊嚴有了津貼費。
津貼費這玩意在莊嚴這種在家大手大腳習慣的城鎮兵來說簡直就是個笑話。
每月35元!
35元!
莊嚴拿到手的時候都快哭了。
難怪說當兵的是為國家奉獻青春了。
在家的時候,莊嚴一天去遊戲廳打街機,3毛錢一個遊戲币,每天至少玩一百顆,那也要30元了,快趕上這裡一個月的津貼費了。
這當兵流的汗,吃得苦,受的罪,無論如何跟這35元的津貼費之間都劃不上等号。
在家就算去碼頭當搬運工做苦力,恐怕每天掙的都比這個多。
莊嚴第一次認識到什麼叫做生活艱難。
八連大門外右拐五十米就有個當地人開的小日雜店,也是八連士兵每月購買日用品的地方。
牙膏、洗發水、肥皂、廁紙……
莊嚴第一次被帶去買日用品回來,手裡的35元頓時沒了一大半,剩下的十多塊錢隻能買最便宜的煙抽。
紅塔山要10元,是斷斷不能抽了。
美登香煙三塊五,特美思三塊五,這已經是最便宜的貨色,從前在店裡看到這些煙連掃都不掃一眼的莊嚴現在每月隻能買四包這種香煙,其中一包還得跟易軍這厮合資,否則就差那麼一兩塊。
每月三包半的煙,對于莊嚴來說根本不夠,隻能省着抽。
有時候甚至一根煙要和班裡的煙鬼們分着抽。
這日子……
這次射擊二練習勝了徐興國,尹顯聰給了一包紅塔山莊嚴,這煙他藏着一直舍不得抽,偶爾拿一根放在鼻孔下聞了又聞再放回煙盒裡,金貴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