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沒有一點兒征兆地忽然劈頭蓋臉落了下來。
遠處傳來隆隆的雷聲,莊嚴聽到豆大的雨點啪啪砸在樹葉上的聲音,又簌簌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老徐,是不是在下雨了?
”他問。
徐興國仰頭看了一陣,突然說:“下雨了!
”
倆人二話不說,也不管什麼水坑了,拿着工兵鍬撒腿朝樹林外跑。
沖出樹林,整個宿營地上此刻全是人。
一個個赤條條的兵,全都脫光了身上的迷彩服,隻留一條綠色的大褲衩,沖出空曠地帶,昂起頭,朝着天,任由雨水将自己淋透。
“真的下雨了!
”
莊嚴和徐興國興奮得像兩個孩子,将迷彩服脫了扔到簡易帳篷頂上,和所有人一樣隻穿着大褲衩沖到雨中。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的暴雨。
對于這些已經在叢林和山路上曬足了三天的學員來說簡直是天降甘霖。
整整三天,除了第一天宿營地有河流之外,其餘的兩天時間裡,所有人就像腌制的鹹魚一樣,身上的汗出了幹,幹了又出,捂在身上連澡都沒法洗,就像盔甲一樣硬梆梆的,泛着一股子海鮮的味道。
大家把所有的能盛水的器具全拿了出來放在雨中儲水——鋼盔、水壺、飯盆、戰備盆……
莊嚴拿來肥皂和毛巾,趁着雨勢很大,趕緊全身抹上肥皂泡,不斷用毛巾上下搓洗關鍵部位。
突然,雨中沖出一個老兵,趁着莊嚴滿頭滿臉肥皂泡的時候,一把扯掉了他腰上的褲頭。
“嗷——”
“光腚啦!
”
莊嚴趕緊洗掉眼睛周圍的肥皂泡,大聲喝問:“是誰!
誰他娘的扯老子褲頭!
?
”
沒人回答,隻有笑聲。
莊嚴憋了一肚子氣,看到旁邊的嚴肅也在笑,于是沖上去一把将他撲到,扯下嚴肅的褲衩就跑。
莊嚴這麼一鬧,周圍鬥亂套了。
本來的借着暴雨洗澡,這回全成了遊樂場。
士兵們的童心大盛,進教導隊之後的壓力此時徹底釋放出來,山野之中,回蕩着各種爽朗而青春的笑聲。
快樂的時光,卻總是短暫的。
天色黑了下來,周圍已經一片模糊,隻有那些防雨防風的散煙竈還有一點點亮光。
雨勢總算漸漸小了下去。
學員們的瘾頭總算過完了,一個個拿着毛巾擦拭着身體,朝着簡易帳篷走去。
就在一切似乎即将歸于甯靜的時刻,一聲響槍打破了所有的寂靜。
呯——
81-1式自動步槍的略厚卻短促的槍聲将所有人心上那根弦一下子扯起來,狠狠彈了一下。
槍聲!
?
莊嚴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剛才洗澡的時候進水了。
呯——
第二聲槍響,總算讓所有人清醒過來。
莊嚴下意識地沖到帳篷邊上,一手抓起自己的那支槍。
他忽然發現,自己身上沒有實彈!
嘟嘟嘟嘟——
急促的集合哨在宿營地的上空盤旋。
負責值班的區隊長突然用手持電喇叭大聲喊道:“營區周圍出現野豬,各區隊注意防範自己營地,小心野豬襲擊!
”
大家議論紛紛的。
讨論的焦點在于剛才那兩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道消息很快就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營地。
原來,大隊的宿營地每天在學員到來安頓好之後負責警戒站崗,但是在這之前,營地的警戒工作是由大隊部的公勤班負責。
警戒哨兵事配發實彈的,那兩槍就是公勤班的人開的槍。
至于為什麼開槍?
原因也很簡單。
據說是因為站崗的公勤班一個列兵在雨中看到營地邊上的灌木叢裡出現幾對亮晃晃的眼睛。
彼時天色已徹底黑下來,加上天空上還在飄雨。
公勤班的哨兵吓了一大跳,以為自己居然在野外遇到鬼了,于是端槍對準那幾雙明晃晃的東西,慌慌張張地大聲喝道:“口令!
”
回答他的當然不會是口令了。
因為那事一群野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