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走進連部會議室,掃了一眼裡面,二排、三排的班長來了一部分,還有人往裡擠。
整個連隊三個排,外加火力排,一共十二個正班長,全齊了。
等人都坐下了,張建興首先請熊國漢發言。
熊國漢直接将韓小北的情況給所有人一一作了一次通報。
然後還是老話:“這個兵,如果哪個班長肯要,我就将他留下,如果沒人要,我就帶走。
絕對不會有二話,你們也請放一萬個心,我熊國漢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意見。
”
會議室裡沉默了。
班長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坐在角落裡的,早已經開始悄聲議論起來。
其實之所以這樣猶豫,很大程度還是因為韓小北不是個好帶的兵。
但凡正常一點點,估計這裡的班長都搶着要了。
副政委的外甥嘛,不看僧面看佛面。
都是當兵的,來的時候也沒誰就天生是優秀士兵,不都是練出來的嘛!
可韓小北情況完全不同。
這厮那可是敢出去玩遊戲夜不歸隊的主兒,夜不歸隊,在部隊是極其嚴重的行為。
甚至一些帶兵的班長晚點名的時候自己班裡的兵少了一個,都會急得要投井。
兵出事,班長是有責任的,因為自己的兵行為不檢點導緻自己受牽連的班長也不是沒見過,誰願意觸這個黴頭?
更何況了,這個韓小北一看就跟豆芽似的,别的不說,這身材就已經等同在額頭上貼了自己一個爛兵的标簽。
誰敢要?
班長講究的就是全班的成績,自己的成績再牛沒用,班裡的成績上不去,同樣會被連長戳鼻子罵娘。
所以沒有班長不讨厭自己班裡又不聽話訓練又差的兵。
把韓小北要進自己的班裡,拿不等于将一顆老鼠屎親手放進自己千辛萬苦才煮好的一鍋靓湯裡?
“大家要發揚一點風格,雖然韓小北不是什麼優秀士兵和積極分子,不過他既然入伍了,也是戰友,是戰友就要相互幫助嘛!
”張建興看到沒人認領副政委的外甥,也覺得面子上挂不住了。
好歹是一副政委,不能拿副政委不當領導啊!
莊嚴來得遲,坐在門邊,從門裡朝外望出去,隻見韓小北孤零零站在籃球場邊的草坪上,旁邊放着自己的行李。
他神情懊喪,無精打采。
也許,這種等同牽狗給人看品相找下家的感覺令他覺得很不好受。
莊嚴心頭一動。
這人既然知道羞恥,也許還有救。
他在韓小北的身上,仿佛也看到了當年剛入伍的自己。
起初自己也不事什麼好兵,不也是因為遇到了尹顯聰和老七,這才成長起來?
何況了,自己的三班已經夠爛了。
爛一個是爛,爛兩個也是爛,全班爛還是爛。
既然這樣,又有什麼所謂呢?
和父親莊振國那幾天的促膝談心之後,莊嚴慢慢地理解了老一輩軍人的那種思想上的閃光點。
不居功、不占功、不搶功,淡泊名利。
自己不是已經有了三等功和尖子金牌了嗎?
難道還真的在乎繼續靠自己的班去為自己争得什麼榮譽?
更重要的是,将一個爛班帶好,也許那才更有挑戰性,更有成就感。
想到這裡,他忽然舉起手。
“連長,韓小北我要了。
”
“哇——”
會議室裡的班長們,全都沸騰起來。
張建興伸長了脖子,在人群中找到了莊嚴。
他的心裡暗暗松了口氣。